屋内的主仆三人浑然不知,那湘荷乐得合不拢嘴:“姑娘,这回您可出息了,入住正房,管着院子,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婆子媳妇个个对您点头哈腰,来日您给二爷生个一男半女,那就是正经的姨娘,咱们二爷已经是四品将军了,说不定还能给姑娘讨个诰命回来呢!”
冷瓷珠嘴角抽搐:“那我距离死也就不远了。”
湘荷不解:“怎么会呢?”
这时,哑妞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瓷珠妹妹!”林红月欢欢喜喜地握住冷瓷珠的手。
“红月姐……你没事就好。”冷瓷珠看到林红月健康地站在自己面前,与她紧紧相拥,激动地热泪盈眶。
林红月温柔地擦去冷瓷珠的泪,疼惜道:“托了妹妹的福,我很好,我与久安在庄子上做苦工,只日夜磕头,求神佛保佑妹妹平安。”
问罢,她惶恐地看了看四周,冷瓷珠皱眉使了个眼色,湘荷很机灵地带着哑妞出去,在门口守着。
冷瓷珠急迫地问:“姐姐,你和李大哥在庄子上没被我牵连吧?”
林红月的语气半是感激半是酸涩:“因为你,二爷才派管事将我二人召回来,现在我被分派到大厨房做二等丫鬟,久安被分派到前院做门房,都是好差事。”
冷瓷珠怔愣一瞬,她原以为林红月和李久安会被作为控制她的人质被沈星渊关起来,不曾想,沈星渊居然这么安排?她愈发看不懂沈星渊了。
林红月浅笑,捏捏冷瓷珠饱满娇艳的脸颊:“听闻妹妹甚得二爷宠爱,即将要搬到正房?”
冷瓷珠下意识地瞪眼:“谁稀罕他宠爱!我还是黄花……”
说了一半,想起了和沈星渊的约定,挤出笑,生硬地改口:“呃,是挺宠爱的。”
林红月艳羡却不嫉妒,这时,又来了管事媳妇回话,林红月柔柔站起:“妹妹好生服侍二爷,将来自有好前程,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冷瓷珠急忙塞给林红月一个小包袱,眯着眼:“姐姐悄悄收着,咱们以待来日。”
林红月重重点头,回了大厨房,无人时才敢打开包袱,发现都是银子和银票,数目惊人。
财帛的宝气和灶台烟熏火燎的灰尘呈现两极反差,她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为何瓷珠这般受宠,却还是想着走呢?
“红月,太太传你过去。”
林红月一惊,立即藏好东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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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雅轩,薛氏端坐高位正在绣花,林红月局促不安地站在地下。
“红月姑娘,这是太太赏你的。”婆子拿着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那金镯子上镶嵌着拇指甲大小的珍珠。
林红月惊怕后退,完全不敢碰。
“红月姑娘,你服侍过二爷,此番受了委屈,这是太太体恤你,赏你的。”婆子不由分说的硬塞给她。
薛氏姿态优雅地摆弄花绷:“收下吧,说来,你也是因为我才遭了殃。”
林红月脸色煞白,她没想到,“噗咚”跪下了。
薛氏莞尔,温柔地将她扶起来:“听闻老二本来对你挺满意,只因我派人送礼,渊哥儿随手赏了下人,你觉得不妥说了一句,他就将你毒打一顿,还挑断了你的手脚筋?”
林红月眼圈红了:“奴婢有罪,二爷惩罚是应该的。”
“不怪你,连我给渊哥儿的冬玉都被他处置了,那孩子是我身边儿最出色的。”薛氏轻笑,眼里暗涛翻涌。
林红月脸色一白,想起冬玉之死,不敢说话。
薛氏慈爱的抚摸林红月的头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不力,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林红月不敢动,又听薛氏伤感之语:“渊哥儿五岁前养在庄子上,国公爷将他接回来时,他才六岁,我这个做母亲的只差把心肝都掏给他了,他却一直冷待我,七岁时还背着我和国公爷跑出府参军,外头人都传我是不容人的恶母,殊不知我心里的苦。”
府里众所皆知的秘密,二爷沈星渊虽然归在太太薛氏名下,属“嫡出”,实际却并非薛氏所生。
“听闻瓷珠甚得渊哥宠爱,都是好姐妹,你心里难免不好受,我思量着给你寻个好前程,闻哥儿身边正缺个服侍的,你做个二等丫鬟伺候他,好过在大厨房出苦力,不知你愿不愿意?”
薛氏别有深意地凝视她:“你这样好的品貌,只要我稍加调教,闻哥的姨娘早晚有你一个。”
沈星闻是镇国公沈砀与妾室生的庶长子,众子中年岁最长,却因生母低贱早逝,致使他在一众少爷中,存在感最透明,性子也最懦弱。
即使如此,沈星闻也是主子,薛氏还如此承诺,对于林红月来说,是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林红月捧着金镯子,怔愣了一会儿,猛然地下跪,看上去“万分喜悦”地磕头:“红月谢太太看重,任凭太太驱使。”
薛氏得意一笑,美眸含着阴险:“你只需与那瓷珠多多往来,探听消息立即来报我即可。”
林红月心脏一紧:“是。”
那婆子送林红月离开,特意叮嘱:“我自会派人与你接应,你也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许说出去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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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瓷珠搬入醉山楼正房在镇国公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外书房几个小厮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这个纳闷说:“只有正经少奶奶才能住的正房,冷瓷珠一个最下贱的官奴竟也能哄得二爷让她住?”
那个鄙夷道:“不知那冷瓷珠使了什么狐媚妖术,咱们醉山楼变天了。”
管事儿的瞪眼:“什么妖术,谁让人家生得美,能耐多,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还会拳脚功夫和医术,能不把咱们爷迷住吗?”
众人附和:“是了,咱们爷最喜欢能人,咱们都去准备些贺礼,讨好一二。”
是夜,醉山楼正房,冷瓷珠穿着一身绯红薄纱寝衣透出里面玉色肚兜,浑身不自在地坐在浮雕戏水鸳鸯、龙凤呈祥纹样的拔步床上,她撇过脸,不去看沈星渊。
沈星渊由着丫鬟们服侍脱衣,只穿着墨色中衣中裤,敞着怀,露出精壮漂亮的胸腹。
“你们都退下。”沈星渊的声音要比往常更柔和些。
众人退下,屋内只剩下二人,沈星渊刚坐榻上,冷瓷珠如同触电般猛地站起,跳到老远,赔笑:“二爷,为了方便服侍你,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沈星渊冷笑:“你是为了方便逃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