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高和2023-06-28 10:307,516

  

  钱军一直在等待两件事:一是刘副主任接到这个怪吓人的审计报告之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二是南方集团的人事安排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响。然而,审计报告到了刘副主任那里居然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过了几天钱军稍加思索倒也明白了,一家国有企业发生亏损,作为政府官员的刘副主任不会太放在心上,尽管他名义上是这家企业的董事长。需要刘副主任这样的官员操心事情太多了,官场周旋、敬上拢下、迎来送往、吃喝玩乐、旅游休假等等,哪一件事情都比南方集团赚钱还是亏损重要。

  他自作主张免除了糖三角的办公室主任一职,任命郜天明界但总经办主任之后,柳海洋和小乌龟却并没有象他想象的那样出面为糖三角鸣冤叫屈,这反而让他惴惴不安,他绝对不相信这两个人对此事会毫无反应,因为,他知道糖三角这个角色在郜天明说的海龟帮内的作用和分量。除了具体的人事管理和职权上的意义,搬走糖三角,启用郜天明,实质上也是对海龟帮的正式宣战,尽管他目前并没有向谁宣战的意思,可是他确信,海和龟都会把这视为宣战。

  让他琢磨不透的是,不但柳海洋跟小乌龟没有任何反应,职工中也没有任何反应,公司一切照常,该忙的忙,不该忙的或者说不想忙的照样悠哉游哉地看报纸、跑股市、跟电脑玩游戏。钱军一看到这帮闲得无聊却还得开工资的人肚子里除了气就啥也没了,从理论上说,这帮人拿的每一分钱,都是从他钱军的预期收益中分成。

  钱军暗想,既然已经宣战,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回家轻松愉快去。他正式签发了那份郜天明已经拟就多日的文件,南方集团压缩机构、精简人员的大动作正式展开了。

  柳海洋跟小乌龟坚决反对他提出的精简机构,人员下岗分流的方案。更准确地说,他们不是反对方案本身,而是反对下岗分流的具体人选。柳海洋说的话非常透彻:“下岗分流的这些人里,最差的也是大专毕业生,可是你调进来的人呢?退休武警,除了给你当保镖还能干什么?公司一向就有规定,进入南方集团的人必须有大专以上文化程度,而且要有两年以上工作实践经验。如果说是为了减员增效,为什么这边减员那边进人?”

  钱军调进了中原化纤公司宋大炮的儿子,在调进宋大炮儿子的同时,他还招聘了两个复员的武警,两个彪形大汉整天坐在办公室的外面,让南方集团的职工莫名其妙,诧异惊慌。钱军不厌其烦地给职工解释这是公司招聘的保安,作为开发区公司,招聘两个保安装装门面也是常事儿,大家渐渐习惯了公司门口整日有两个彪形大汉把门,就像过去的衙门前面摆着两个石狮子,人们天天见面也就习以为常了。后来职工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两个保安的来历,便把这两个保安叫退休武警。现在,柳海洋和小乌龟就拿宋大炮的儿子和那两个复员武警说事。

  当钱军签发了精简机构,压缩人员,富余人员下岗分流实施办法的时候,柳海洋跟小乌龟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当钱军任命了部门经理之后,他们才发现,凡是通过他们的关系调进公司的人员,都没有任命。公司过去有十八个部,精简后只剩下了五个。糖三角、清欠组的老张等几个集团元老,均已经年过五十,根据文件规定全部提前退休,回家养老。糖三角万万没想到,他拟的文件上男女内退的年龄界线是五十五岁和五十岁,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份文件会把刀子砍到他身上。而正式下发的文件全被男女职工内退年龄压缩成了男五十岁,女四十五岁,按照规定自己的年龄还朝了两岁,被早早赶回家等死已经成了必然,他委屈地痛哭了一场,既为自己的提前内退,也为自己受到的欺蒙。

  郜天明看到他悲痛欲绝的样子有些不忍,跑到钱军那里替他说情,钱军说他早就该哭了,现在才哭已经便宜他了。郜天明看钱军态度非常坚决,再想想糖三角得志的时候那副小人模样,就不再搭理他。糖三角捱了几天,看到其他过了五十岁的男职工和过了四十五岁的女职工一律提前退休被赶回家等死去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了办公桌里的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公司规定不够五十岁的职工如果没有部门聘用,每个月发六百块钱的生活费自谋出路,三年后如果仍然没有出路,公司就不再关照,自生自灭,与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根据改革方案,任命了部门经理之后,再由部门经理聘任部门业务经理和业务员,不知犯了什么邪,这些被任命为部门经理的人似乎事先商量好了,凡是通过柳海洋、小乌龟的关系调进南方集团的人统统都没有得到聘任。其实说透了道理很简单,谁也不愿意替他们养活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那些哥们朋友。

  柳海洋和小乌龟这才大梦初醒,这场轰轰烈烈的机构改革、精简分流,说到底就是冲他们来的,是要把他们多年来精心栽培的这棵树连根拔掉。柳海洋跟小乌龟被激怒了,小乌龟给总局人事部王部长汇报了南方集团的情况:“王部长,要是按照钱军的搞法,南方集团百分之五十的人都得下岗待业,剩下的都是他钱军的亲信,这不是排斥异己,任人唯亲,要把南方集团变成他自己的家天下吗?”

  王部长在电话那边沉默半晌说:“这是有点问题啊,你们领导班子没有经过讨论怎么能这么干呢?南方集团是国有企业,不是私有企业,怎么能胡来呢?这个事情你最好再给刘副主任说一下,他是你们公司董事长。”

  小乌龟说:“现在钱军搞的这一套就是按照董事会的指示办的,一口一个执行董事会决定,我们再找董事长有什么用?”

  王部长说:“你们什么时候开董事会了?我怎么不知道。该找谁还得找谁,我这里只能给你敲敲边鼓。”

  放下电话小乌龟就约了柳海洋来找钱军吵架,柳海洋说:“公司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经过领导班子会议讨论,你这个做法完全是非法的,我作为公司领导班子成员坚决不同意。”

  小乌龟说:“如果要减员分流,你没有经过公司领导班子讨论擅自调进来的那几个人首先应该下岗分流,如果他们不下岗,谁也不能下岗。”

  柳海洋说:“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跟肖助理就要召开职工会议,声明我们的观点和态度,到时候你别怪我们公开跟你过不去,实在不行我们就陪你到省城说理去。”

  钱军让他们闹得有些下不来台,暗暗担心,如果他们真的跟自己正面作战,并且真的按照他们宣布的作战方针来办,钱军对于取得胜利没有绝对的把握。他甚至都想说几句妥协的话,先把他们应付过去,然后再想别的办法对付他们,可是他们愤愤不平声色俱厉你一句我一句话跟话之间严丝合缝,根本没有钱军说话的机会。他们的态度太强硬了,钱军的火一股股往脑门子上面窜,他从办公桌里把《公司法》和《南方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企业章程》扔给了柳海洋:“你们先回去把这两份法律法规弄懂了,我们再谈好不好?在你们没有学懂弄清这两份法规之前,我不跟你们谈。”

  柳海洋和小乌龟被钱军给镇住了,也被闻声冲进钱军办公室虎视眈眈的李天来和两个退役武警给镇住了,他们俩知道,只要钱军示意,李天来和那两个保安绝对不会拿他们俩当集团高层领导客气,好汉不吃眼前亏,柳海洋和小乌龟只好拿着那两份文件嘟嘟囔囔地退了出去。最可笑的是柳海洋,怕李天来揍他,临出门前还对钱军道了声歉。他知道李天来狠揍过糖三角,把糖三角闹了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李天来刚到南方集团就任命了总经办副主任,糖三角的心理跟当初郜天明当了总经办主任时候的柳海洋一样,觉得这个人是钱军带过来的亲信,迟早要顶掉自己的位置,所以处处事事为难李天来。有时候还抽冷子给李天来穿一双两双小鞋别别脚。比方说开会不通知李天来,会场上钱军追问的时候却说不知道李天来到哪去了。比方说发什么奖金之类的,有意把李天来漏作,李天来知道了追问的时候,再在下个月补发,不追问就假装不知道等等。

  这一切钱军和李天来都心知肚明,小小不然的捣鬼他们置之不理,可是有时候糖三角也确实能让李天来和钱军下不来台。

  一次李天来接待省国资委的离退休老干部考察团,这些离退休老干部退而不休离而不息,说不上跟上面的那些现任在职干部有什么勾勾扯扯的老关系、老面子,谁也不愿意招惹他们、得罪他们。这个离退休老干部考察团也不过就是国资委组织他们过来旅游的,目的不过就是讨好一番少惹麻烦的意思。所以他们来之前,国资委汪主任亲自打过来电话,让钱军一定要安排干练周到的人全程陪同。尽管当时钱军非常需要李天来的帮助,可是为了确保这次接待任务圆满,还是委派李天来负责全陪。

  里边有两个老干部带了小老婆,这里的小老婆不是二奶、二房的意思,而是年龄差距大、老夫少妻的意思。老牛吃嫩草,是要付出代价的,起码付出的精力要比正常的牛吃正常的草大得多。白天到处跑着游山玩水,晚上老人家还要想方设法满足小老婆的那么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需求,免不了做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出来。结果就发生了问题,一个老人家劳累过度,上车的时候腿一软,摔了个狗吃屎,硕果仅存的两颗门牙一起磕掉了。本来这是一个偶发性的意外事故,谁也怪不着,可是糖三角不但跑到柳海洋、小乌龟、钱军面前说就是因为李天来对老人家们照顾不周,上下车连个扶持的人都没有,造成了这起重大接待事故,还跑到那个摔掉了门牙的老干部跟前,鼓动老干部追究南方集团接待工作不周的责任,要求赔偿。

  受糖三角的蛊惑,老人家还把这件事情告到了省国资委、省老干局,省上把电话直接打到了钱军那里,要求南方集团妥善处理善后事宜,挽回因为没有善待老干部造成的恶劣影响。这件事情搞得南方集团非常被动,好说歹说赔了那个老人家五万多块钱才算了事。就这件事情,柳海洋和小乌龟当面向钱军强烈要求撤换李天来,要把李天来从总经理办公室清理出去。

  李天来骨子里是个滚刀肉、街混混,收拾糖三角自有他独到的办法。这件事情过去不久,有一天下班之后,办公室只剩下了李天来和糖三角,糖三角正要下班回家,李天来却跳起来一把关严房门,又将房门反锁上,糖三角还没明白过来他要干嘛,肚皮上就已经狠狠地挨了一老拳,紧接着李天来掐着糖三角的脖子把他逼到了角落里,糖三角吓坏了,脸色蜡黄,冷汗就像刚刚遭了瓢泼大雨滚滚而下:“你干吗?你要干吗?”

  李天来不说话,老拳在糖三角柔韧的下腹部和已经空瘪等待进食的胃部掏个没完没了,糖三角已经年过五十,哪里经受得起这种摧残、虐待?弯了腰惨叫着涕泪横流,那张三角大脸被鼻涕眼泪糊成了刚刚用过扔到垃圾桶里的尿不湿。此时早已下班,整个楼层空无一人,任由糖三角怎么哭喊也没人知道。李天来打够了,打累了,才松开了糖三角:“找死啊你?从今天起,你再敢给老子下绊子,老子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糖三角哭咧咧地吓唬李天来:“你等着,我要去告你。”

  李天来嘿嘿冷笑:“告去吧,谁证明?”

  糖三角遇上这种茬子还真没办法,李天来扔下他扬长而去,他跪坐到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老大一会,天黑了才挣扎着回了家。他去找钱军告状,钱军当面叫来了李天来,李天来当然一口否认,反过来列举了大量的事例证明他一贯背后搞鬼,里挑外掘,破坏集团的安定团结。糖三角又去找柳海洋、小乌龟,可是他挨了揍却拿不出证据,到哪里都是有理说不清的事儿,糖三角只能自认倒霉。从那以后,糖三角对李天来就患上了恐惧症,李天来一瞪眼睛,哪怕是跟别人说话嗓门大一点,糖三角都浑身哆嗦。有了这么一层底子,糖三角提前内退一点都没有迟疑,更是一点都没敢折腾,老老实实收拾了办公桌里的个人用品,灰溜溜的离开了南方集团,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在南方集团见过他。

  压缩机构、精简裁员顺利进行了下去,南方集团的机构只剩下了五个,人员压缩了一半,只剩下了三十多个人。与此同时,钱军和中原化纤的业务合作也走上了正轨,中原化纤的宋大炮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优先以低于出厂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给他们提供市场紧俏的长纤涤纶原料。南方集团则在交纳了第一批货款定金之后,每批货物都是先拿货后结算。这个合同一签,钱军满心欢喜,宋大炮那个鬼这件事情上做得还确实够意思,尽管这是为了他那个半傻半蔫的儿子。宋大炮的儿子啥也干不了,钱军就安排到总经理办公室坐板凳,白养着,还给他安排了公寓宿舍,任由他四处乱逛爱干啥干啥。钱军已经把帐算明白了,养这么一个傻子,比养十个业务员划算得多。

  经过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变革,钱军已经牢固地掌控了南方集团,虽然还有柳海洋和小乌龟这两个不稳定因素,可是他们的基础已经彻底摧毁,他们俩的能量也大大削弱,已经根本没法左右南方集团的局面了。有了这样一个理想的局面,钱军就有些松懈,不像刚开始到南方集团那么谨言慎行,也有心情打高尔夫了,也有心情到卡拉厅泡小姐了,到桑拿室去放肆一番了。这种时候,李天来和王小车就派上了大用场,他们本性相近,都是那种最会伺候领导的手儿,真应了那个段子:领导讲话,带头鼓掌;领导唱歌,调好音响;领导洗澡,撮背挠痒;领导泡妞,放哨站岗,这是李天来和王小车的长项。

  有了如此好的生活环境,被下属伺候得舒舒服服,钱军有时候都产生了安于现状,就这样在南方集团熬到退休,像黄智一样平安降落,在滨海开发区风景秀丽的海边买幢大房子安心养老的念头。终究按照原来的设想狠捞一把然后走人太冒风险了,那需要勇气、智慧外加百分之百的运气。勇气和智慧他都不缺,运气却不是能够自己把握得了的。

  当然,在惬意和舒服之外,也有一点小事情让他心里不舒畅,那件事情就像一根不大不小的鱼刺哽在喉咙里,不薅出来弄清楚,就舒服不了,这件事情就是项目开发部审计的时候挖掘出来的帐户问题。

  “项目开发部的账户情况你到底问清楚了没有?”

  这已经是钱军第无数次催问裴国光了,钱军对裴国光问话的口气明显地透露出了不满,说明他对裴国光的拖延很不满意,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

  裴国光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无法拖延瞒报了,只好装作才想起来似的对钱军说:“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情呢。我先对公司财务的账目认真核对了一遍,公司确实从来没有收到过那些营业外收入。这就可以肯定,这个账户跟我们公司根本就没关系,也说明那些钱根本就没有进到我们公司。那些钱进到那个账户肯定是体外循环、私自开立的小金库。”

  钱军说:“这我都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体外循环钱直接打进来不就完了,何必再开那么个秘密账户。问题是你查到没有,他们那个账户上还有没有钱?”

  裴国光只好实话实说:“我去了几次,银行不给查,说是必须由司法部门合法的法律文件才能查。我找了几个关系,都说不通,看样子李大宇跟这家银行之间关系不一般。”

  钱军说:“你去的时候带公司的介绍信了没有?”

  “当然带了,我还带了公司财务章和法人代表在银行的预留印鉴呢。”

  钱军非常失望,银行明明说的没有道理,哪有开户企业查自己的账户还得拿司法机关法律文书的?可是人家不让查你也是干着急没办法。他认真看过了项目开发审计报告,审计结果很符合他的要求,审计报告对南方集团长期投资项目的总体评价是:管理混乱,账目混乱,生产管理混乱,销售方式混乱,四个混乱带来的结果是资产流失严重,所有者权益严重缩水,亏损严重,这个结果正是钱军需要的,有了这个结果,他才能大展宏图实现自己的目标,浑水摸鱼乱中取胜是乱世奸雄获取利益的最佳机遇,无论是政治上的利益还是经济上的利益,都必须有这个条件和基础才行。

  项目开发部给这个账户打的资金,从审计报告上看,仅仅是几笔往来账,因为审计组并不知道这个账户实际上不是南方集团开发公司的,以为项目开发部把南山小区和至尊花园之类的往来资金五百多万转回了南方集团,因为南方集团是项目开发的投资者,可以有充足的理由解释为什么项目开发部要把这些钱返回到南方集团的账上,而事实上这些钱根本就没有进南方集团的口袋。这些钱到底从哪里弄来的,又到哪去了,企业肯定要查清楚,却根本没有办法查清楚,裴国光出马便踢到铁板上,碰了个鼻青脸肿。要想查清这件事情真得把事情闹大才成。

  钱军蓦地想起了黄智,这件事情会不会跟他有牵连呢?如果跟他没有任何牵连,那他就太昏聩,李大宇就太胆大妄为,以他对李大宇的了解,这个人挺尖滑,按说不应该干出这么生硬、这么显眼的蠢事来。也许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在黄智的授意下干的?钱军在企业里混的时间长了,企业里的鬼道道他也知道的不少,许多企业都有小金库,把一些可以不入账的营业外收入存进特别开立的账户中,如果钱数不很多保险柜能盛得下,干脆就交给可靠的人放在保险柜里。小金库的钱实际上就是企业的私房钱,一些见不得人的开支,一些见得人却为财务制度不允许开支的项目,都可以从小金库开支。如果要查清这个小金库的账目,肯定要查是资金的流向,万一这里头有给上级机关上供的开支,有给某些政府部门送好处的开支,牵涉面就大了,最终结果很可能闹的钱军进退两难,自己下不来台。

  “黄总知不知道这个账户的事情?”钱军刚刚问完这句话,就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果然,裴国光摇摇头:“我连有这么一个账号都不知道,怎么能知道黄总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看到钱军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裴国光象是看到了钱军心里想的事儿,提醒他:“这件事情说不清黄总知不知道,办的时候要慎重,不能声张,弄不好会引起副作用。”

  钱军万万没想到审计竟然审出这么一笔糊涂账来,五百多万啊,如果这笔钱还在账上就好了,那他就不但不追究李大宇问题,还要好好奖励他一番。他随即长叹了一声,告诉自己公司意外得到这五百多万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这笔钱仍然趴在账上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裴总监,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啥话也不说了,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查个水落石出,不查,就是对党和国家不负责任,对企业不负责任,不管这些钱到哪里去了,我们总得明明白白呀,稀里糊涂怎么向上级交待?这件事情你还得继续努力,想办法弄清楚。”

  裴国光为难地说:“我也想弄清楚,可是人家不让查呀。”

  “难道除了这条路就再没办法了?”

  “那只有向纪检监察部门报案了,纪检监察部门出面,银行总不能不让查吧。”

  其实钱军想的就是这件事儿,他就是要让裴国光先说出来。他想到了开发区纪工委副书记兼检查局主任老赵。南方集团作为国有企业,党的组织关系实行省国资委党组和地方党委双重管理,纪检监察工作自然也由省国资委和地方双重管理,这样做从理论上说可以更好的实行监督,从实践上说却是国资委和地方两不管。不过,真正找到头上,请地方纪检监察部门出面调查这个账户的情况,地方纪检监察部门不会不管,银行既不会也不敢不配合。钱军在参加开发区纪工委国企领导干部反职务犯罪学习班的时候,认识了纪工委副书记兼监察局主任老赵。

  老赵是本地人,说普通话犹如舌头上了夹板,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直溜溜的惊叹号。如果有地方纪检监察部门出面查这件事情,即便追究到省里面的个别领导,对他钱军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如果依靠省国资委的纪检检查组来查这件事情,肯定会不了了之,甚至反而整得他下不来台。于是钱军开始找开发区纪工委副书记老赵,他给老赵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也说不清这人是反腐败忙得没空进办公室,还是闲得没事干根本用不着上班。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算不上伤肝伤肺的大事情,早一天弄清晚一天弄清并不耽误钱军吃喝玩乐。就在钱军悠哉游哉在良心和罪恶、胆量和恐惧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烦恼却找上了他。

继续阅读:第三十一章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国家投资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