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命运
屿今夕2024-08-25 09:132,924

  台市位于东南沿海,属亚热带季风气候。

   

  四月份刚过,气温直线飙升,稍微厚点的外套便让人倍感不适。走到半山腰,周诗韵实在热得受不了,索性脱掉那件售价五位数的白色迪奥西装,随手围在腰间。

   

  她向远处眺望,林木郁郁葱葱,山麓却似遥不可触。视线收拢至近前,光束里漂浮的尘埃在林间乱舞,纷繁而无规律,周诗韵眼底不由浮起一丝迷惘。

   

  半个多小时前,那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所说的话,依稀在她耳畔萦绕。

   

  “亲爱的你没事吧?”同行的好友小叶转头看来,语气隐透担忧。

   

  目光凝聚,周诗韵道:“能有什么事,走累了而已。”

   

  “没想到你真会陪我来算命。韵啊,我记得你以前是唯物主义者。”

   

  “现在我也是。”周诗韵笑笑,“从某种角度而言,算命或者风水玄学,是集心理学、概率学、环境学等于一体的学问。一些顶尖物理学家,都曾怀疑在人类之上,是否还存在着更高级别的造物者。现在不都流行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啊……好吧,你字多我信你。”

   

  面对好友的网络梗,周诗韵配合着发出轻促笑声,可那股不断下坠的情绪,依旧在胸腔中蔓延。

   

  几天前,她被牵扯进甲方公司内部的勾心斗角,身心俱疲。一直关注的网络作家故里,也被爆出父亲黑料。而那股情绪,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所诞生出的。约好友带她来看算命先生,原本只是为了调剂心情,却没想到算命先生竟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如同心有灵犀,好友吐槽道:“话说回来,刚才景区里那个算命的也太假了,全程都在故弄玄虚,根本没传言中的那么神。还说你最近事业不顺,是因为有心结。笑死个人,我上小学的侄子都知道,他爸被公司优化去开滴滴,是因为大环境问题。”

   

  “是啊,谁还没几个心结,这人是挺会忽悠。”周诗韵深吸口气,似想要将胸腔中那股混浊不清的情绪呼出。

  

  和好友走走聊聊,不知不觉到达山脚停车场时,已近中午一点。

   

  “干脆就在附近找个饭店对付一顿。”周诗韵提议。

   

  “景区的饭店能吃?还是回市里吧。”好友不屑一顾。

   

  周诗韵对吃什么并不在意,也没有坚持,她正要走进停车场,就听好友突然笑出声,指向一处农家乐前的陈旧广告牌道:“快看,广告下面居然有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周诗韵愣了下,随即便被好友拽着走了过去。

   

  “韵啊,你瞧瞧看,还有印象不?”

   

  农家乐前那一圈早已由深褐色褪变成浅灰色的木头栅栏,以及锈迹斑斑的广告牌,将周诗韵的记忆拉回到经商之前,“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十多年前,我还在电视台广告部工作那会儿,和景区商家合作投放的广告。”

   

  “……没错,这个农家乐也是我谈下来的。”周诗韵补充道。突如其来的旧事物,总会让人回忆起往昔不曾被珍惜的美好时光,她拽过好友,不由分说推开底部被虫啃蛀腐烂的栅门,闯进了这间农家乐。

   

  

  坐下后,好友低声道:“我记得当初电视台广告部,你一个人的业绩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好,没少遭人嫉妒,被人在背后说坏话。你当初就是看不惯那些碎嘴的关系户,所以才选择从电视台辞职,下海经商的吧?”

   

  周诗韵说:“倒也不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电视台广告部,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块跳板。那个平台和职位,能帮我获得我所想要的人脉资源。”

   

  好友一愣:“那你更早的时候,从报社辞职到电视台,也是在把报社当跳板?”

   

  周诗韵笑:“那倒没有。报社编辑是我第一份工作,当时年轻气盛,一个劲想往上爬,想当责编,甚至主编。谁想竟会阴差阳错,离开了报社,进入电视台。” 

   

  说话间,好友已经自作主张点好菜,“别瞅了,全是你爱吃的。我俩应该是在你进入电视台后认识的吧,给我讲讲你在报社时的故事呗。” 

   

  周诗韵道:“没什么好讲的,我当时工作挺枯燥,就是协助责编审稿、校对、排版之类。”

  

  “我才不信,你根本不是一个甘心忍受枯燥的人。就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看向一脸不忿的好友,周诗韵正要摇头,目光无意间飘向窗外,视野的尽头依稀可见山顶已缩成一抹朱红的景区建筑。算命先生那仿佛有根钢丝在喉咙里穿梭的沙哑嗓音,又开始在耳畔起伏。

  

   

  “倒有一件。”周诗韵缓缓说道,“那件事放在当年,也算是轰动一时的新闻。”

  

  好友来了兴致:“是什么新闻?当年?具体多少年前?”

   

  周诗韵道:“十二三年前吧,关于一个女人的事。确切来说,那个女人被人强奸了,强奸她的男人不仅是她家邻居,还是一名道貌岸然的老师。也不知道那个受害者现在过得怎样了。”

   

  好友咂巴着嘴:“确实很可怜。不过这件事,说破天也只是一桩案件,不至于让见多识广的你印象那么深刻吧?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嗯,算有吧。”

   

  周诗韵将目光从山顶景区抽回,“当年我离开报社,就是和她有关。因为她,我才能够进入电视台,获得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块跳板。” 

   

  好友眼里满是惊讶:“不是吧?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都不知道。快和我说说看,怎么就和她有关了?”

   

  “肚子饿了,不说了。这也算是我隐私吧,哪怕小叶你是我最好的闺蜜,那也不能告诉你。”

   

   

  “切。”好友装作一脸不高兴,“我才不是你最好的闺蜜。”

   

  “别谦虚了,除了你,还有谁能获得我专宠?”

   

  “有,肯定还有。”

   

  好友眼珠子一转:“对了,那个网络作家。他写的书,你不但每一本都追,而且每一本你都会在上面花很多钱。你们也算是管鲍之交了吧。”

  周诗韵耸肩:“他写的故事确实好看,你也知道的,我就好这一口。不过除了看他的书,我和他没有过任何私下的联系。”

   

  “是嘛——”好友语气故意拖长,“可我记得,你是从他第一本书就开始追的。我看过那本书,说实话写的一般,远没后面的成名作好。你一开始,是怎么发现那名作者的?”

   

  抿了口杯里茶水,周诗韵不紧不慢道:“网上随便刷到的,也是缘分吧。” 

   

  说着,她低头看向手机。她其实一直都在关注书友群和作者动态,群里粉丝退出了大半,剩下的都是死忠粉,而作者也时不时通过书友群和微博,阐述自己的观点——他爸是他爸爸,小说是小说,他爸犯事被抓罪有应得,但小说和文字是无辜的。

   

  周诗韵很困惑。

   

  人在情绪里时是讲不通道理的,何况这件事作者本身就理亏,一味强行解释,只会火上浇油,招来更多的怒火和恶意。

   

  以作者文字间流露出的理性和智商,他应该明白这点才对。又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我觉得吧,也许是因为你认出了他。”

   

  闻言,周诗韵握着纸杯的手指陡然蜷紧,低垂的眸里浮起意外,就听好友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说,你对他的笔名‘故里’,或许有某种感触,所以才会去看他的书。”

   

  “可能吧。”周诗韵附和道。

   

  好友小叶一边夹菜一边琢磨:“故里,意为旧时的故居。你喜欢的这个作者,一看就很念旧啊。对儿时故乡有着很深感情的人,还挺好。”

  

  听着好友感叹,周诗韵再一次望向窗外山顶,像在寻找那个有着仿古建筑以及并不靠谱算命先生的景区。算命老先生说的话其实没错,她的确有一个心结。

  

  “在环玉县最西北边,有一个沿海村庄,叫漩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周诗韵道。

   

  “知道,以前是环玉岛通往内陆的口岸。这两年环玉县政府牵头,在漩村和附近几个村子搞旅游经济,据说还准备拆除旧坝,建一座新的跨海大桥。”

  周诗韵点头:“新建的那座桥叫漩门大桥,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月月初,漩门大桥已经开始动工。而我刚才说到的,十三年前被邻居老师强奸的可怜女人,她就是漩村人。

   

  积云飘过青灰色的山顶,移动着的庞大阴影阻断了视线,转过头,周诗韵看向微微惊讶的好友。

   

  “小叶,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在环玉县有做海产品批发的朋友?”

   

  顿了片刻,周诗韵问:“帮我一个忙行吗?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打听到那个女人的近况。”

  

继续阅读:5.我在漩村的筑心民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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