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来了他来了
梅佑飪2020-12-16 08:384,760

  收拾出来的行李已经被纪雪司叫的人搬了过去,其实她也就带了换洗的衣服跟常用的洗漱化妆用品,毕竟只是暂住一段时间,没必要家都搬过去。

  出门时检查了家电安全,锁好门,顾希景下楼开上车一路行驶到了庭院门口。

  庭院位于南郊区的方华街,站在街口望,两排长相差不多的庭院相互隔着不大远的距离,齐刷刷分别摞在街道两旁,倘若一家一户进去观光,则会看到装饰各异的庭院景观。

  这里大部分是社会富有资本人士的集聚窝,尤其受到退休养老的老夫老妻的宠爱,而沈暮辞混居在一群老年人里,看来已是身未老心已老了。

  刚下车,纪雪司就发来微信:顾医生,我最近有案件处理,就不过去了,你需要什么发微信给我,我叫人送过去。另,小沈就拜托给你了。

  她回过去一个OK的表情包,进了大门,到客厅后没发现沈暮辞的踪影,又上二楼大喊了一通,没人回话。

  “纪雪司才走一会,人就不见了?该不是又要……”

  顾希景一边担心着沈暮辞是否已经跟黑白无常勾肩搭背了,一边下楼沿着小径往庭院东侧找,找到了庭院角落的凉亭,就见沈暮辞蜷曲在沙发上,闭着眼,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到嘴边的话转而变成:“原来到这里消遣时光来了。”

  凉亭是一个圆形形状,六根柱子撑着亭顶,两侧挂了薄帘,风吹微摆,再低头看,亭台立于水景之上,清澈的水看上去有些冷彻,汀步直直延伸到亭子里。

  顾希景走上去,稳稳当当,踏踏实实。

  亭里摆着沙发,木桌,靠墙角还立着一个书架,摆满了恐怖小说,沈暮辞像只猫蜷曲成一团,呼吸绵长,眉眼带着林黛玉式的忧愁善感。

  “沈暮辞?”她弯腰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颇有一丝扰人好梦的意思。

  睡梦中的人蜷缩的更紧,看上去有些冷,顾希景只得进屋抱了被子给他盖上,随手拿了本小说座到旁边看起来。

  晨时不见阳光,灰白的天好转了点心情,风也睡了懒觉没再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也不知是哪里飘溢而来的,凉亭里时而传出转瞬即逝的翻书声,洽着水景的潺潺流动一唱一和。

  目光落在字里行间的人,早已被恐怖却精彩万分的故事情节将注意力尽数吸了进去,顾希景看到主角正要被杀死的瞬间,一道声音从另一沙发上传来。

  “……如果不是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看不到铺在山冈上的草原。如果不是被装上了心,我就不能享受眺望鸟巢的喜悦,也就不可能再喝了苦咖啡后咧嘴。

  与这个世界的闪光点相逢,是多么值得的事情。

  这样想来,就连内心痛苦得要流血的感觉,都让自己觉得是活着才有的宝贵的证据……”

  沈暮辞机械的吐完这番话就坐了起来,直愣愣的看旁边沙发上也同样直愣愣看他的人。

  “这段话出自日本恐怖小说作家乙一的《Zoo》”他抬了抬下巴,指顾希景手里捧得书。

  顾希景听他解释完,不接着话说下去,而是扬手指了指角落的书架:“满书架都是恐怖小说,沈先生的口味实在独特。”

  根据一个人所喜欢的事物,可以判断出其大致性格,爱恐怖小说及其相关的,要么是追求刺激,要么就是阴暗。

  “我只是喜欢看那些人性在善与恶之间转换的故事,充满矛盾,就像我,想活着却又觉得活着是一种痛苦,想死却总是拖泥带水。”

  顾希景合上书放回书架,否定他半死不活的话:“沈先生,你死了,对活的人来说是一种残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到中午的时候,她意识到一个关于人类胃与肚子命运共同体的严重问题,就问蹲在亭台边上指尖戳在水里划圈圈的人:“说起来,我们的一日三餐怎么办?合同上也没提及这件事——事先声明啊,我只是个医生,专治脑子,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

  冷透的指尖停住动作,甩了甩水滴,沈暮辞站起来,也不回话,拖着步子往屋里走。

  “沈先生要去哪?”

  “……做饭。”人头也不回,有气无力的落下这么两个字,摇摇摆摆进了屋。

  后者脑子里冒出略带偏见的想法:他竟然还会做饭?从小就会吗?厨艺怎么样?他跟蒋吾琛共享某些信息,是不是姓蒋的也会做饭?有没有扬子做的好吃?

  想到白易扬,顾希景连着昨天跟他不愉快的记忆也被勾了出来。

  他们之间几乎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昨天却因为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闹得互不舒心。

  顾希景抱起被子,想着哪天有空了去看看白易扬,等沈暮辞病情彻底治愈就告诉他事情原委。

  她的卧室在二楼走廊靠里侧,沈暮辞的房间在走廊另一头,抱的被子正是她卧室里的。

  而后顾希景去了书房,书房里有台笔记本电脑,纪雪司解释说:“小沈的主治医生虽身处国外,但顾医生可以视频跟达伦医生一起探讨小沈的病情。”

  沈暮辞的主治医生全名叫亚德里·达伦,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精神病学专家兼医生。纪雪司说达伦医生自小在中国长大,中文非常流利。

  顾希景与其通了个视频请教沈暮辞的治疗方案,一边听着视频里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的安排,一边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

  通过视频后,顾希景下楼,就见饭厅的桌上摆了几道菜,色泽诱人,香气四溢。

  她寻着味过去坐下来,正巧沈暮辞从厨房走出来,穿着围裙端了两小碗汤座到她对面。

  夹了最近的一道菜尝了尝,顾希景回味无穷的给对面的人竖拇指:“沈先生让人刮目相看啊。”

  对面的人将一碗汤平稳的置到她跟前,却恹恹的垂下眼帘,喃喃嘀咕:“其实……我也不会做菜的,是阿琛跟我共享了他的厨艺。”

  顾希景夹菜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他:“蒋吾琛?他?他还会做这些?”

  “嗯,阿琛学习能力很强,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好。”沈暮辞说,“我经常一个人,舅舅工作忙,本来雇了保姆的,但阿琛不喜欢家里有多余的人,就专门学习了一年厨艺,与我共享了这些记忆。”

  “沈先生……蒋吾琛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人格?”作为一个完全独立的副人格,顾希景觉得蒋吾琛身上充了神秘感,而他身上的神秘感就像夜色里弥漫的雾,让她有一种想要窥探全部的强烈好奇心。

  “在你们的意识里,阿琛仅仅只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格,可对我来说,阿琛是我的朋友,尽管他并没有把我当作朋友……我们相处的很融洽,自他产生以来我们达成共识——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交替人格,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我们互不干扰。我们是两个独立人格,寄居在一个身体里,无法直接相互沟通,但,我能感觉到阿琛对我自杀行为的憎恨。”沈暮辞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但字里行间无不透着蒋吾琛对生的渴望之意。

  “沈先生作为主人格,也应该向阳而生,你在泥沼里挣扎,我们站在岸上的人从未袖手旁观过,你的朋友,你的主治医生,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所以,沈先生,请你也要抓住他们伸出的双手。”

  而后无语,两人吃了饭,顾希景念在沈暮辞是病患的份上主动刷了锅。

  下午给他做了个短暂的治疗,根据达伦医生的计划——先医治好他的抑郁症,毕竟一个人要先产生对世界的期许,然后才能好好生活。

  傍晚她整理了沈暮辞的病情笔记,跟达伦医生交流了一番,吃过晚饭再次主动刷了锅后,见沈暮辞坐在沙发上捧着本小说看,就没打扰他,自己回到房间休息了会。

  直到夜色吞没了天际最后一丝柔亮,星星洋洋洒洒缀在星空,她才下楼,准备找沈暮辞聊聊他后续的治疗计划。

  客厅找了一圈没见着人,以为又去了凉亭,顾希景便只好寻过去。

  凉亭两侧的壁灯亮的明晃晃的,里面静静摆着沙发,木桌,书架,但不见人。

  “跑哪去了?怎么老是跟我躲猫猫呢?”顾希景“啧”了一声,想着会不会在二楼的房间里,方才抬起头往二楼的窗子看去,就见二楼沈暮辞房间的露天阳台围护栏上,站着一道人影。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衣角在夜风里狂舞,光着脚,踮起着脚尖,像只即将起飞的鸽子。

  阳台的围护栏是灰白色的,有点窄,他就立于其上,仰头望着星空。

  “沈先生!”顾希景心脏骤然跳起来,喊他,“沈先生!你快下来!那上面太危险了!你会掉下来的!”

  听闻急切的呼喊,他低了低头,笑:“小景,星星好亮啊……我想去星星上面。”

  此时一番场面,沈暮辞的话很自然的让顾希景以为他又要跳楼,虽然这个高度摔下来不致死,但非死即残,搞不好还会变成植物人。

  她立马跑进屋,往二楼跑,跑到沈暮辞的房间,好在房门没锁,她推门进去,走到阳台立马止步,生怕自己往前走惊动了他。

  沈暮辞听到身后人气喘吁吁的气息,抬起一只脚,身体跟着调转了个方向,落下,又抬起另一只脚,落下,低头看她。

  顾希景被他这一系列在濒死边缘试探的危险动作吓得心一抽一抽的。

  多事之秋不愧多事,连着几天,她的肾上腺素断断续续飙升,要给开个限速罚单,夸张一点的说,她估计得倾一次家荡一次产。

  半轮月悬在他身后,清冷的光辉渡了他一圈,顾希景仰头去看他,俊美的脸上满是疑惑。

  “你怎么了?”某人无辜的问。

  还不是被你吓得!

  顾希景心里吐槽,见他并未有跳楼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但这么站在围护栏上面,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栽下去。

  “沈先生,你先下来,想看星星拿天文望远镜看,你这样太危险了。”

  沈暮辞垂眼,略带委屈,扭头又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天空,正要作势跳下来,突然脚下踩空,身体直直往后仰了去。

  “沈暮辞!”

  顾希景登时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肾上腺素再次超速,飞扑过去一把拽住他顺势而起的两条胳膊,使动全身劲道将人往来拉扯。

  好在及时,人被她猛然使出的力气拉了回来,避免了一场事故。不好的是,由于重心不稳,人又摔倒在阳台木板上,头重重着地,眨了几下眼睛,昏迷了过去。

  应接不暇的意外让她有些欲哭无泪,一时也顾不上吐槽,赶紧单膝着地摇了摇地上的人——睡颜很俊美,就是人没反应。

  这么一个大活人她绝对搬不动,正准备回房间拿手机求助纪雪司,刚起身,就被一只手掌拽住了手腕,力道大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地上的人皱着眉缓缓坐起来,另一只手揉着后脑勺。

  顾希景见人又醒了过来,压抑的怒气瞬间爆发:“沈先生!你这样的行为太不负责任了!总是不管不顾身边人,你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吗!”

  他停止动作,转头看半跪在身旁的人的脸,眼神里先是流露出困惑,随即被阴沉取代,语气带着瘆人的寒意:“顾希景?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窜出的怒火猝不及防被他的话浇冷水扑了个灭,顾希景看着眼前人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到自己好像说过“妖魔鬼怪,山林猛虎”之类的话,试探问:“你……你是……蒋吾琛?”

  “嗯。”他晃了晃脑袋,有点头疼的样子。

  “……沈先生呢?”顾希景奇怪怎么摔了一跤就交替了人格呢?

  “沈、先、生……叫的可真腻歪人——他暂时沉睡了,这段时间不会醒来。”蒋吾琛环顾了一圈四周,继续盯着她问同样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半夜的来我家做什么?”

  顾希景捕捉到两个字:“你家?这不是沈先生的家吗?”

  “两个人格,一副身体,从小住到大,我有我的房间,他有他的房间——怎么,你有问题?”也许是刚醒来,蒋吾琛没有像上次那样在脸上挂笑,而是神色冷峻,“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老是绕开话茬?心虚什么?你要跟姓沈的花前月下我又不会反对,这是他的私事。”

  “什么花前月下!”顾希景甩掉他的手,站起来,往后退一步,说,“我是他的辅助治疗医生,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坐在地上的人一愣,埋头也不知在思考什么,撑在地上的手掌随着愈皱愈阴狠的眉头捏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突兀,半晌,他站起来,板着脸,冷声冷气道:“辅助治疗医生?你怎么个辅助法?他的主治医生治疗了他将近六年,连他的抑郁症都没见好转过,你觉得凭你一个刚接手的姑娘就能让他别寻死觅活?”

  言语里尽是对她的挤兑与否定,从来没有任何人这么讽刺过她,顾希景登时胸口涨慢怒气:“你觉得我能力不够也好,自不量力也罢,我偏偏就是要医治他!我不仅要医治好他的抑郁症,我还要他永远不再沉睡,永远毫无顾忌的活在阳光底下!”

  她一顿,气还没消:“而你,你只是一个毫无重要性的副人格!即是随随便便的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你伤感哪怕一丝一毫,蒋吾琛,你就永远的消失了吧!”

  蒋吾琛一字一字的听进耳里,许是她的话刺激到了内心最反感的情绪,他双拳攥的咯咯作响,眼神尤其阴森冰冷,俊容有丝弑人的煞气,稍作思索,拖着步子缓缓逼近她。

  顾希景看着走近她的人,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身上充斥着煞气,她倒是一点也不怕,直勾勾得的对视,就见他突然扬起手掌,重重击了下来。

  脖颈传来刺痛,她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模糊起来,眩晕的感觉便袭击了她的意识,她的身子往前载倒,倒进了唇角勾起冷笑的男人的怀里。

继续阅读:第九章 捆起来,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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