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我就是你的正经事
梅佑飪2021-03-28 17:243,557

  “车窗玻璃你换的?”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顾希景放声大喊。

  张杭“寄人篱下”,愣是有家不敢回,卖了车的钱老早一瓢盆泼到娱乐会所去了,听罢诚诚恳恳的一点头:“就当是我的寄宿费!”

  “谢了!”顾希景冲他招了招手,紧接着打开副驾车门,笑眯眯的看着身旁的男人,“请吧。”

  一看他们前脚才踏进庭院,不过三分钟就要离开,张杭立马奔出来:“顾医生,蒋哥,你们这又是干啥去?”

  “约会。”蒋吾琛轻快的吐了两个字,弯腰钻进副驾驶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森冷寒意,不过须臾就被笑意掩藏,“顾医生,你不是还想跟我去那地方么,愣着干嘛,快走吧。”

  张杭倒是不怎么惊讶,反倒一脸戏谑的抓了抓下巴,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转身走开了好几步:“我就说嘛,关系果然不一般,啥时候成双成对的也不宣布一下。”

  一手扒在车门上的顾医生:“……”为什么每一次要解释,时机就是不成熟呢?

  她一脚踹上车门,震得车身一晃,车开到雾林外围荒地上时,顾希景下了车就着光滑的车门又是重重一脚。

  蒋吾琛下了车,轻手轻脚地关上车门:“顾医生,我要是你的车,非得载着你翻沟里同归于尽。”

  “你要是我的车,我还嫌弃不要呢。”顾希景跟他并排而行,这一回,她倒是少有第一次来案发现场的剧烈恐惧感,同一个噩梦见多了,适应能力总会渐涨。

  白天光线明显光亮,阳光从巨大的花玻璃透射进来,规整的机器棱角泛着暖红色光泽,但四面八方涌来的锈味硬生生窜进鼻腔,空气质量无法言说。

  “我记得你那次说,沫沫被分尸的时候穿着无袖碎花裙,胳膊很容易被砍了下来,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穿短袖。”无辜的灵魂尽管被恶徒和无声无息的时间碾碎,掠过,遗留凝固下来的罪痕却清晰无比的控诉着怨恨与不甘。

  顾希景再次目睹淌在水泥地面的黑血,视觉冲击力造成的幽微惧怕捅进她脑子里,侵占了大部分理智。

  蒋吾琛就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半晌说:“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过去所恐惧的一切我都会陪着你跨过去。”

  身处在曾经遭遇过噩梦的场景,尘封最深处的记忆纹丝不动,并没有蓄势待发,冲破禁锢的动静。顾希景深吸一口气,渐渐平息了从内往外渗出的惧意,将所有注意力聚焦在头脑记忆里,扯动每一根神经仔仔细细的回忆起来。

  -

  烈阳先是高高悬挂当空,炽热的光线差点把咖啡厅房檐上的一排麻雀烤成熟肉,渐转温热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一大半,新来的麻雀也吵着嚷着飞走了。

  白易扬手里端的卡布奇诺已经过半,躺在桌子上的黑色手机屏幕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纪雪司答应帮他查马孙袁的去向,半小时前打来电话,说是他的朋友在鞍义码头附近看到了姓马的踪迹,不过对方发现自己被跟踪,金蝉脱壳也不知躲哪去了。

  “小白哥这是怎么了?”纪永安倚在前台柜上,看了眼角落脸色凝重的老板,少顷,才收回视线。

  左辰坐在高凳子上,打了个哈欠,努力睁大惺忪睡眼:“谁知道呢,这小子最近不正常,发呆频率比你还高。”

  纪永安低头翻开一本杂志,随意翻看,恰好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严肃:“自从冯乌明被判死刑,我发现哥哥他们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警惕性更高了。”

  “听说另外几名不法分子还在为非作歹呢。”左辰转移了话题道,“安安,你怎么样了?你最近也老是发呆。”

  “我只是,想到了一段不太好的经历,没大碍的左哥,慢慢忘记就好了。”

  这时,角落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白易扬一看,是纪雪司打来的,接通后,对面的人立即道:“我委托朋友继续跟进,发现马孙袁开着一辆面包车去了东黎区长洲街的建筑工地,那里前不久不知什么原因被废弃了,周围两百米以内基本没人经过——从马孙袁抵达那里,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他一直在车里待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对你来说正好是个机会。”

  白易扬给他道了谢,想了想,好奇道:“对了,你那朋友是谁?办事效率挺高的,一个下午不到就能找到那孙子的踪迹。”

  “也是个小地痞,不过本性不坏,之前处理一个案子的时候认识的。”纪雪司顿了顿,说,“白先生,我知道你想从马孙袁这里找到突破口,但还是要谨慎一些,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我觉得事情不简单。”

  白易扬起身看了一眼黄昏下的万华公园,橘色光线照在枝繁叶茂的万树丛,远处湖泊波光潋滟,景色竟显凄凉。他沉沉“嗯”了一声,说:“这孙子好不容易落单,我得逮着这个机会好好问问他幕后黑手是谁。”

  言罢他果断挂了电话往出走,左辰见状叫住他:“扬子,你是不是又要去什么很危险的地方?我知道你担心小景,但这种事情不是你孤军奋战就能解决的。”

  白易扬推开玻璃门,逆光中他回过头,脸上的阴影轮廓跟着拉长,他笑得多少有点张狂:“对付一个社会败类,我一个人足够了。”

  “……”左辰张了张嘴巴,没说什么,定定看着他走出去,玻璃墙外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姿依旧不羁。

  -

  临近四月的雾林,已不是干枯死寂,丛丛林林叶芽葱翠,外围漫布的野花五彩斑斓,整个林子生机盎然,朝气蓬勃,只是斑驳破败的建筑物格外沧桑扎眼。

  这一趟,顾希景没有即刻恢复一丁点记忆,事故现场刺激并不似上一次那样强烈,一时半会儿估计够呛。

  从工厂出来后,蒋吾琛靠在车头看起了夕阳,他们待了大半个下午,几乎是无功而返。

  天际霞色与隐没而下的半轮残阳交相辉映,光线照在他脸上,眼睛里是尽收的景色。他看了眼身旁低头沉思的女人,笑了笑:“顾医生,这么美的日落你叫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赏么?”

  顾希景摆了摆手,打发小朋友似的:“边上玩去,别打扰我想正经事情。”

  “我就是你的正经事。”蒋吾琛曲指敲在她脑门上,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对上她幽怨的小眼神,“你再冥思苦想下去,记忆没恢复头先秃了,得不偿失。”

  顾希景被他扰乱思绪,脑门还生生挨了一记,慢慢悠悠的拍了拍他肩膀,勾唇一笑的瞬间也曲指去敲额头,被他轻而易举的截住。

  蒋吾琛扣着她的手指,笑容可掬的说:“你脸上的情绪太明显了,要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首先得把所有情绪隐藏的滴水不漏。”

  “你管我,松开。”明明反扣的力道不重,她偏是挣脱不开。

  “我要是松开,你还不得就地‘正法’了我。”蒋吾琛将她的手摁到车盖上,自己的手掌覆到她手背,两只手十指交扣,“别闹,看日落。”

  日暮西山向晚,辉煌不过片刻便是沉沉黑夜,亦是光明转黑暗的交界线,万里苍穹之下的海庆繁华而喧闹,阴暗的地段常常是罪恶滋生的摇篮,无形无影中蔓延到城市每一处角落,乌烟瘴气时被清风掠过,又会变成地上一滩烂泥,脏了行人的鞋。

  “顾医生。”也不知过了多久,蒋吾琛转头去看她,“跟你重逢以前,我都是只身一人雨里来风里去,好像世界跟我没关系似的……大概是我从未动过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才能让我再次见到你。”

  顾希景对上他的目光,随口一说:“那我应该是动了坏心思才遇上你。”说完她一愣,这话带着刺,多少有点伤人,果然眼前的男人垂下眼帘,收回扣着她的手,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灰狼。

  “你别当真,我说笑的。”对他这幅模样,顾希景少有的后悔刚才一番未过脑的话,泼出去的凉水结冰能冻死人。

  她戳了戳他的肩膀,干脆把心里话说出来:“其实我能遇见你,我很开心,也是我的幸运,蒋吾琛,在我心里,你是特殊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最在意的人。”

  他一怔,睁大眼睛看着她,顾希景很认真的说:“你一出现,我几乎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了。这一路走来,幕后黑手没落网,反倒我是越来越在意你了,甚至还有了‘要不这辈子跟你凑活过算了’这种危险想法,你呀,真是让我很难不喜欢起来。”

  蒋吾琛静静地盯着她,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良久,他道:“但你拒绝了我。”

  一句话夹带了巨大委屈,顾希景叹了口气:“假如我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对沈先生来说难免不公平——你别误会,这只是我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的职业操守,我当初下定决心要把他的抑郁症治疗好,半途而废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理得,何况,你们两个人格不可能永远共存,我在意的是你,所以我面对不了每一次人格转换后同一张脸可不是你的人。”

  蒋吾琛张了张唇,被她立马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不起,我不能让沈先生在我的手里永远消失,当初我是下定决心要解决掉你的,可我竟然对你产生了那种感情。”

  顾希景艰难的吸了口气,冷风灌进嘴里,连着心也渐渐凉透,她几乎决绝的说:“这件事情结束后,我可能会离开海庆一段时间,现在的我有了羁绊,所以我没法再接手沈先生的精神疾病了。”

  “看来你已经打算好了。”蒋吾琛语气波澜不惊,平静的看着她,隐在阴影里的眼睛无光,瞳孔却骤然一缩。

  “……趁我还没有非你不可的时候离开,于你于我都好。”顾希景的这些话她在脑子里编排了无数遍,倒背如流也不为过,她是打算等到幕后者也被判死刑的那天再决绝告诉他的。

  他们周围的空气旋即僵硬,凝固,以为彼此云淡风轻的言语是没有感情的,却不知这是两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被无形无数细密的铁针横穿而过,可千疮百孔之后,炽热的感情怎么会心灰意冷,会再次从未燃尽的灰烬生出最猛烈的情意。

  “如果沈暮辞已经永远沉睡了呢?”良久,半残的霞色殆尽,幽深墨蓝浸染了当空灰白,星辰愈亮的时候,蒋吾琛冷冷地说。

继续阅读:第八十九章 但是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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