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只有死才能阻止痛苦,我帮你吧
梅佑飪2021-01-14 19:544,510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愣是让张杭问出了人类婚姻史的新高度。顾希景去看沈暮辞,他蜷曲双腿倚在沙发上,双臂自然架在膝盖,脸色并未因某只二哈的话而有所变化。

  电视里上演一场生离死别的爱情大戏,角色嘶声裂肺的哭喊声算是降了降尴尬的气氛。

  张杭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大妥当时,另一条健全的胳膊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我跟蒋哥挤一挤凑活些天,反正我们两个大直男,就算同床共枕,呸!不是……语文没学好,别介别介啊——我想想用啥词形容呢!”

  张二哈搓脑袋挑三拣四了半天脑壳里的正经成语,他那脑袋瓜子装的皆是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正儿八经的本事没学来,败家的能力倒是无人能敌。

  顾希景倒是心生一计,沈暮辞的抑郁症极不稳定,一旦发作,身边没有人的话很可能会再次自杀,她没办法在他睡觉的时候看守,正好张杭送上门来了,可作忠犬一只,暂时看护住他。

  “张杭,卧室在二楼左侧的第一间。”顾希景在沈暮辞未表言论之前下手为强。

  看着张杭上了二楼,她才道:“沈先生,我没有经过你的许可私自让张杭去你的房间,抱歉了。”

  沈暮辞并未即刻回答,埋头片晌,才道:“小景其实是为了防止我自杀吧,正好阿琛的朋友在我苏醒的时间段来了。”

  顾希景点头,问他:“沈先生怪我吗?”

  “你是为了我好,我为什么要怪你呢?”沈暮辞的语气轻飘飘,整个人看上去病态奄奄的感觉。

  顾希景微微叹口气:“为你好的前提,首先应该尊重你的意愿。如果只是我觉得为你好,就强迫你接受我为你做的事,那不过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病态心理。”

  沈暮辞抬头看她,笑脸僵硬,说:“那么我死的时候,希望你们可以袖手旁观。”

  “除非我们是石头。”顾希景反驳他,“沈先生,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很关心你,你现在只是精神上受了伤,他们都希望你的天空散去乌云,晴空万里。”

  沈暮辞闻言抬眼看她,目光浮上丝阴沉:“小景,你的天空快要乌云密布了……阿琛什么都没有没有告诉你,我知道他在调查绑架案,你也知道,但,他自始至终向你隐瞒了最核心的秘密,他不告诉你,因为他怕你也像我一样,变成半死不活的废物。”

  听着他的话,顾希景的心里浮起疑惑与不安,不安的感觉是熟悉的,她细细感觉了一会,才觉来那是来自梦里的感觉。呼气平稳了一番语气,她才道:“沈先生是想说,我跟九一三绑架案有关?”

  若是如此,她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的一方?那么她为何毫无此事的记忆?

  沈暮辞笑得有些病态:“小景,那起绑架案的过程,你想知道吗?阿琛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

  顾希景不自觉地捏紧拳头,蒋吾琛的刻意回避,纪桓禹对她意味不明的话,甚至沈暮辞此时的异常,让她越来越好奇那起绑架案,以及之后不久的杀人案件。

  她感觉得出,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黑洞,她先是在洞口边缘打探,现在已然被拽了下去。

  向来不犹豫的她,快速思考后作出了最终决定:“如果沈先生能告诉我有关绑架案的全部,我洗耳恭听。”

  “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沈暮辞似有若无的勾了下半边嘴角,想了半会,缓缓道,“……二十一年前秋天的一个傍晚,三个小孩子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辆面包车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我现在想来,那是早有预谋的——这三个小孩子的家顺路,当时下了大雨,只有两个人带了伞,为了早点回家,他们饶了一条偏路,路上只有他们三个孩子,那辆面包车开过来突然堵在他们前面,接着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他脸色稍稍闪过一丝惧怕之意:“那男人留着很长的胡子,有些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子,像在躲着什么人。三个孩子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个男人居然用浸泡了迷药的布迷晕了独自打伞的小女孩,剩下的两个孩子吓坏了,急忙去拽快要被拖到车里的小女孩,而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一群人的呼喊声,似乎是发现了他们,男人瞬间慌张,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喷在剩下两个孩子的脸上,他们也晕了过去。”

  他稍作停顿,眉头越拧越紧:“醒来时,三个孩子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废旧工厂里,工厂的灯都坏了,那个男人只点了一盏煤油灯,四周都是锈迹斑斑的机器,还有零散的斧头刀具。三个孩子被吓得颤抖,有一个小女孩不停的哭,正好那个男人在接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他情绪突然暴躁起来,小女孩的哭声惹怒了那个男人,竟然……竟然——”

  沈暮辞说着声音挤出哽咽,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手背几乎被他抓出红色的血痕,很长一会才续道:“……男人割掉了她的舌头……我还记得刀撕扯肌肉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像羽毛摔在地上……可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啊!她当时就在我的身旁,紧紧挨着我,血溅了我半边脸!我知道她很疼,很疼!可是我,我害怕!我不敢转过去看她!阿琛说的对,我真的就是一个废物……”

  顾希景轻轻拍他的背,他满脸惊恐,似乎是陷进了让他恐惧的记忆里。

  而人一旦产生严重心理创伤,如果不刻意忘掉,那么痛苦的记忆就会一遍一遍折磨他的精神。

  怕激起沈暮辞的抑郁情绪,她道:“沈先生,刻意的回忆过去,就相当于重新经历,过去的事情已然发生,你需要做的,就是慢慢从那段回忆里走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不说了,跳过那一页,好吗?”

  “走出来?你竟然这样轻松的跟我说从那段阴影走出来?”沈暮辞情绪激动起来,瞪圆双眼,眼眶湿红,晶莹剔透的珠子就着复杂的情绪滚出来。

  他足足怒目瞪了她几十秒,脸色变化莫测,忽然猛的半爬起身,如走火的子弹扑向她,将她整个人摁倒。

  这是完全超出料想的情况,顾希景登时心跳加速,沈暮辞的眼泪直直坠在她眼窝里,她的头发被压扯的生疼,可是胳膊被几乎走火入魔的男人紧紧攥着手腕,只得下意识的偏转头部,盛在眼窝的泪滴顺着方向流进她的眼眸,从眼尾流出,冰凉的触感直至耳朵。

  “小景!那三个孩子只幸存了两个……我知道你猜到了,我就是绑架案其中一个受害者!可绑匪的目标只有一个!为什么沫沫跟我就受了这么多痛苦呢?沫沫死了!她是被一块一块地剁下来的……”沈暮辞的眼里涌出恐惧,他顿了一会,满目怨恨的看着身下压着的人,“……这么多年,凭什么只有我变成了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你让我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小景……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在我没有想起来一切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我的天空也是晴空万里的……可风雨骤变就是那么突然,阿琛把绑架案的所有记忆渡转给了我,其实那本来就是我的记忆,阿琛的产生也本来就是为了承载那段记忆的……”

  怨恨的话还未说完,二楼扬起带着困意的声音:“蒋哥!有多余的被子吗?我……!!!”张杭拖着步子扒到二楼廊道的防护栏上时,瞥到客厅沙发上的一幕,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从他的角度看,沙发上的两个人像在卿卿我我,张杭急忙捂上眼睛背过身,混沌的意识瞬间被一棒子甩到九霄云外。

  顾希景使不上力,挣脱不了束缚,好在有人可以帮她,便扯开了嗓子喊楼上的人:“张杭!”

  奈何张杭头脑简单,脑子里只顾着遐想非非,顾希景的喊声从他耳朵里进去,已经给他曲解成了顾医生被撞见与病人“行不轨之事”,怒气连连。他忙摆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顾医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见的!你们继续讨论人生大事!继续!昂!我,我不打扰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顾希景一看解救无望,只得想办法冷静压//在她身上的人的情绪,精神病患者,一旦情绪过激,所做之事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

  “沈先生,你冷静!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的话,你会彻底崩溃,我们都在帮助你,你的舅舅,纪雪司,安安,还有我,我们不会放弃你的!”顾希景试着挣扎,可手腕的力道丝毫不减,反而增加,被捏的生疼。

  沈暮辞像发疯似的,笑声阴森起来:“我很痛苦,每一天都是,阿琛也是,他也被那些记忆折磨……小景,你也会的,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变得像我一样不死不活,甚至更痛苦……你不是光,你也跟曾经的我一样,是个披着阴影躲在阳光下的胆小鬼!你拯救不了我,你也拯救不了你自己!”

  “沈暮辞!你别再想了!”顾希景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没想到沈暮辞童年的遭遇竟让他这般失去理智,也是怪她,好奇心反而害了身边的人。

  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若不拿药物镇定,行为言语只会更疯。

  沈暮辞终于松开她的手腕,却转而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笑声近乎癫狂:“小景,我告诉你吧!你就是当年绑架案的受害人之一,那个绑匪自始至终的目标只有你一个!我和沫沫本来不用被绑架的,但你那时候说有人跟踪你,你害怕,所以再三拜托我们跟你一起回家!可是一直跟踪你的那个男人就在那晚动手了!”

  “……我不信!你说的这些我不可能相信的!沈暮辞,你已经开始颠倒记忆了,你必须立刻停止回忆!”顾希景使劲起身,半个身子方才起来,被立即摁了下去。

  “小景,我记得阿琛曾经给你说过,每个人面对痛苦的方式不同,我分裂出了一个替我承受痛苦的人格,而你则是彻彻底底的忘记了痛苦,可记忆不会被抹除干净的,那段血腥的记忆就在你内心深处,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小景,只有死亡才能阻止你的痛苦,我帮你吧!”沈暮辞开始将全身的力气聚到双手。

  他感觉顾希景的脉跳飞快,脖颈的皮肤滑腻,沈暮辞冒出来一个病态的想法,若将这个女人的天鹅颈掐断,骨头的断裂声会不会替代舌头被撕裂的声音。

  顾希景瞬间难以呼吸,脖子上穿来的疼痛感在一点一点摧毁她的意志。

  呼吸是生命,她的生命要被夺走了,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挣扎,但一只被束缚的猫怎会摆脱疯子的恶爪。

  “……小景,接下来不久,你会听到自己脖骨断裂的声音,你的骨龄很年轻,声音一定是清脆的。我不是变态,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只是,只是想阻止你的痛苦!”

  顾希景只感觉到窒息感在剥夺她的生命,她的两眼发昏,头部胀痛,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连着大脑也被混沌侵扰。

  她条件反射的抓沈暮辞的手腕,指甲刺进他的皮肤里,可那双力道大的惊人的手死死掐在她脖子上。

  “沈……暮……辞!”顾希景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她强行保持清醒,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颈动脉受压迫,大脑供血被切断,加之呼吸困难,她的死状一定惨不忍睹。

  沈暮辞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致命性行为,若无人阻止,他是不会停止的。

  顾希景的大脑愈来愈昏胀,眼前也渐渐变得黑暗,双腿来回蹬,她的意识像沉落深海的鲸,鲸落时是海底万物生,可她最后的念头只有不想死。

  濒死之感比梦境里痛苦千万分,因几乎窒息的感觉眼泪被逼出眼眶,顾希景的眼皮渐渐沉重下去,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被一个患上严重精神疾病的疯子活活掐断脖骨。

  在忽然感觉到脖子上被掐着的力道有所减弱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瞬间崩起全身肌肉,使出洪荒之力猛然起身,推开跨//在她身上的男人。

  沈暮辞抱着脑袋,头痛欲裂的样子,顾希景意识还未清醒,她害怕惨剧重演,视线模糊,看不清沈暮辞脸上痛苦的表情,再次使劲将还未坐稳的男人从沙发上推了下去。

  呼吸得以重启,顾希景连着大喘好一会才缓过来,视线清晰后,见被她推到地上的男人已经半坐了起来,手掌摁着后脑勺,看来是摔下去的时候脑袋磕到了茶几棱角上。

  顾希景起身的时候手一软,从沙发上跌了下去,受伤的双膝跪到坚硬的瓷砖上,痛觉神经立马被刺激,她咬牙挺住,立马抽出别再袖子里的伸缩刀,迅速推开刀柄对准他。

  方才她在死亡边缘徘徊,等掏出伸缩刀估计沈暮辞已经掐死她了。

  “沈暮辞!如果你还没有清醒,我现在就在你脸上划一刀!”顾希景警惕心不比沈暮辞的弱,一旦有人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她便会即刻表露出阴狠的一面。

  男人察觉到她的警惕,扫了一眼自己手腕被指甲刺伤的血痕,面容冷峻的看着她,道:“我是蒋吾琛。”

继续阅读:第二十三章 你应该一直往前走,顾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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