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身上的追踪器显示,这伙毒犯从鞍义码头北部出发,半小时内分别经过楠州区灵北路,朝东驶进了319国道,直达又进了207国道,行驶一段时间后,突然加速驶进东黎区,停在了长洲街的建筑工地,那里本来修建楼盘,但开发商那边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停了工,工人全都撤了,现在基本处于报废状态。”指挥车里,毛放紧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纵横交错的道路上闪烁红点的位置,表情比平时严肃了很多,“廖队,这伙毒贩非常狡猾,我们的线人情报有误,毒品交易并不在西城区郊外四道沟!”
十几辆警车熄火隐没在油柏路一侧的草丛里,警灯为避免打草惊蛇早早关上了,不想差点扑了空。
这里是西城区距离四道沟三百米左右一段鸟不拉蛋的荒郊野外,从市局一路狂飙至此已经整整二十分钟了。
中途跟操作定位系统的一名技侦同志坐在一辆警车上的毛放发现不对劲,当即抓起对讲机汇报支队长,原本的计划,是在距离现场一百米的地方徒步潜伏前进,可此时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追踪定位信号却在反方向三公里外的东黎区。
禁毒支队长廖远听罢汇报,对着笔记本电脑思忖半天,手指迅速划过一条较为平直的路线:“走国道231进入昌平路再到长洲街,这是我们目前所在地距离目标位置最近的一条——缉捕毒贩的具体行动方案不变!把东黎区这个建筑工地的卫星实景地图调出来排查可以隐蔽突入的路线!通知特警二支队长做好随时解救线人的准备,我们的线人很有能暴露身份了!”
一段话跟倾盆大雨似的倾倒出来,指挥车里立即传出各司其职的琐碎声。
警灯重新亮起来,警车一辆接一辆冲出草丛,纷纷倒了车疾驰狂奔,一一掠过一座拱形石桥,片刻最后一辆警车的警灯模糊在远处弯道上时,石桥右边墩子后面窜出来一辆吉普,也不开车前灯,半圈漂移幽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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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
“……”
“噗噗噗噗噗噗噗!”
“……艹!阿万你他妈昨晚吃的是生化武器吧!”另一栋灰色楼层后面的一摞水泥袋子后面,阿胖捏着鼻子一脸恶心欲绝,想了想,臃肿的身体又往远挪了挪。
水泥袋子另一侧的秦钟万半蹲着身子,他整个人隐藏在漆黑的阴影里,探出眼睛小心翼翼的撇了眼前面五米开外的胖影子,嘴巴撅成一朵花骨朵,令人遐想无限的声音正从这双嘴里激烈的噗出来。
“我的肚子哎呦!噗噗噗噗——”秦钟万此时的注意力被劈成了三半,一半凝聚成犀利的目光,紧盯着阿胖几次作呕恨不得拔地落荒而逃的背影,一半使足劲道撅嘴挤出“噗噗噗”的某种声音。
还有一半,他迅速掏出手机,依着滚瓜烂熟的记忆风驰电掣快速拨了个号码过去,掩住了嘴巴,把声音压的极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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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另一边,时间倒转回十分钟前,蒋吾琛干脆利落的说着,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海庆市昼夜温差较大,夜间刁钻的风不大,吹过来却森森寒凉入骨,顾希景拒绝了他的外套,当即把人连拖带拉塞进副驾座,给他系了安全带,自己打着喷嚏开车往庭院驶。
下了雾林颠簸的山路,脑子里思绪乱窜,好几次差点把车开到死神怀抱里的顾医生终于跟平易近人的死神握了个手——一时没打方向盘,驾驶室的车门硬生生擦着路边围栏而过,发出刺啦尖锐的惊叫。
蒋吾琛握住方向盘上的手,声音毫无波澜:“把车停到路边,我来开。”
顾希景果断抽回手,踩了刹车,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一顿,用力推了一把下了车,却站着不动了,单薄的身子在习习夜风里禁不住颤栗。
“穿上,感冒了我不会管你的。”蒋吾琛将自己的外套套到她身上,拉链从尾拉到头,顿了顿,把连衣帽扣到她头上。
顾希景穿他的衣服,整个人在视觉效果上立马矮小了几分,气嘟嘟的嘴唇紧抿着,一看他被风吹的波浪起伏的短袖T恤,想了想,把手揣进衣兜里,十分惬意的说:“这天气,真热。”言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副驾驶。
亲密感受着凉风轻抚的蒋吾琛:“……”
他上车后习惯性系上安全带就要驾驶车,旁边的人急忙道:“等等,等一下。”
“嗯?”
顾希景一只手藏在衣袖里,跟唱戏的打扮似的,指了指前面一个自动监控抓拍系统:“我安全带还没系,会被违章抓拍的。”
“所以呢?你的手没有自己系安全带的作用了?要不我帮你一对都砍了重新焊接个爪子?”
“这倒不用,是你的外套限制了我的行动能力,现在你给我把安全带系上就行。”命令式的语气一顿,“别墨迹,快点。”
“……”
车里的空气畅通无阻,两个成年人连耍小脾气都默契值直线式的“齐头并进”。
蒋吾琛俯身过去拉了安全带,眼神愣是没往她脸上停留半秒,低头拷进去的时候,一双手缓缓抬了起来,准确无误的捧在他脸上:“……”
“你说,你这么惊人心动人魄的一张脸,血肉之躯里的这颗心脏怎么就偏偏对我超速了呢?”连衣帽遮挡下来的阴影,从顾希景的鼻尖横了过去,一双眼睛即使没有光照进来,瞳孔也依旧通透。
她捧着他的脸颊,食指轻轻从他的眉头划到眉尾:“你说,我身边那么多俊俏的皮囊,我怎么就只对你一个人看不厌烦,越看越喜欢呢?”
蒋吾琛一手撑着座椅背保持平衡,防止栽到她身上,闻言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看她:“那你是喜欢我的脸,还是我的性格,或者其他方面?”
两人的呼吸浅浅扫在对方脸上,顾希景看着他眼角血红色几乎微不可视的痣,就像毛笔恰到好处的轻捻了一个点,沉声说:“你里里外外我都喜欢,你整个人简直长在了我的心尖上……恭喜你,晋升成了我眼里心里此生唯一的琛宝。”
充满幼稚的气氛顷刻化为泡影,重新凝聚起来的暧昧五形无影飘绕在狭小的空间,撩拨他们的心,让两个曾经无数次沉寂掩藏在漫漫黑暗里的灵魂留下了碰撞的痕迹,这是久别重逢之后的心灵共鸣,心意相通。
“我本来打算对你蓄谋很久的。”蒋吾琛缓缓摘下套在她头上的连衣帽,路灯的光线从玻璃透进来,他的眼眸之中装下了活的星辰,嘴角扬起的笑意浸过蜂蜜似的。他接着说:“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
她的手掌一点一点转移到他的后脑勺,抓了住他头发,果然连发质都无可挑剔。
他们缓缓靠近彼此,气息带着试探,察觉到彼此主动的动作,这才无所顾忌的缓缓合上了眼皮,唇轻轻触碰在一起。这一次的吻,仿佛玉盘里一块冰,循序渐进的融化,渐而温热,渐而滚烫。
片刻,也不知车道上疾驰而过了几辆车,他们才笑着凝视彼此。
“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是遇见你,最大的庆幸也是遇见你,我们俩尚且在这世界上,没有父母的祝福,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墓碑不会积落很厚的尘土,因为以后每年我们要一起去祭拜他们。”顾希景微不可闻的吁了口气,眼底一闪而过遗憾,她话锋一转,道,“沈先生是我最后一个病人了……我失去了继续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的资格,合同到期后……”
“顾希景。”蒋吾琛忽然打断她的话,认真道,“如果你因为跟我在一起就放弃你最喜欢的事情,我宁愿你永远拒绝我。”
顾希景微微一怔,片刻笑了笑:“其实我也是一个病人,不敢面对最深处的恐惧,把不该忘记的事情和重要的人却忘得一干二净。我选择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更大原因是我多年来重复的同一个梦,梦在提示我,我却没有勇气触碰,所以,我不该继续……”
“没有继续。”蒋吾琛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顾医生,有没有资格不能妄下断论,医生同样有自己的困扰,但你不能仅仅因此而放弃,你的固执该蜕化成坚毅了。”
他的眸子簇着亮光,坚定而深沉:“你要从深渊泥沼里爬回这人间,你会锐变,但你保留着初心,那时候你才会成为一个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强者,你应该追逐未来可期的你,而不是放逐,抛弃。”
唇齿间的肺腑之言仿佛一记捶打,狠狠敲在顾希景内心最深处,把她被困顿的意识解救出来,她醍醐灌顶的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紧缩。
突然,衣兜里蒋吾琛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来递给他,接通后,扬声器里立即传出一声微弱却紧促的呼声:“喂!琛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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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小心发了草稿,不好 意思立马更改 (⁄(⁄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