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景知道他这是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想了想,也笑道:“好啊,你打算怎么让误会变成事实呢?交往?结婚?还是假装我们很相爱?”
蒋吾琛看了她半天,半晌正经八百的说:“顾医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恋爱关系,那是交易,是束缚,是死路一条。”
“哟,”顾希景佯装惊讶的打量他,“你不是没有情感经验么?怎么还懂这些个道理?看来我是低估你了啊。”
“……”蒋吾琛笑容可掬的说道,“我不是不懂那些,顾医生,我不像你,你曾经喜欢过的人跟你是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而我要是打算跟一个人共度余生,那就真的是从喜欢开始,到生命尽头——你知道你跟我的差别是什么吗?”
他也不待她回答,就笑道:“你是眼神不好使,看上一个瞎一个,离开一个,你啊,就适合孤独终老,找伴?那跟你没什么关系。”
顾希景:“……”话说她卧室的墙宽是多少来着?埋尸合不合适?要么大卸八块砌墙里算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模样倒是认真,“我这人对寻找人生伴侣倒不是很在意,顾医生,与其你孤家寡人一生,不如跟我相依为伴,毕竟我也跟你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嫌弃你的,人这一辈子大多也就短短几十年,跟你将就将就也就过去了。”
“嫌弃?将就?”顾希景寻思着厨房的菜刀应该挺锋利,“你这是变着花样骂我吧?”
蒋吾琛起身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回头笑道:“顾医生,你现在都会举一反三了,不错不错,有进步啊。”
“……”顾希景镇了镇涌上头的火气,瞧见他步伐多少有些虚浮,枪伤不易恢复,牵一发而动全身,上楼梯势必会拉扯到伤口,万一人一个不当心跌倒了,那她就是间接性杀人凶手,当下也不再闷气,跑过去搀扶住他,慢悠悠地拾阶而上。
把人小心翼翼的搀扶到房间里,顾希景正要离开,蒋吾琛叫住她,顿了顿,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不完全是玩笑。”
“所以呢?”顾希景细细揣摩了一番,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干净,语气也冲了些,“怎么着,你还想让我当真?好让你尽兴的戏耍我?”
“不是。”蒋吾琛往前走了一步,碍事的沙发凳正好挡在他面前,奈何一人一凳高矮悬殊,一时没看到给绊了下,往前栽倒得一瞬间手掌下意识的扶住她的脑袋。
这动作倒是十分亲密,顾希景甩了甩脑袋,打算把搭在头顶的玉手金指给甩下去,倒是觉得那只手的力道更重了些。
她凶狠狠的说:“手拿下去,别影响我身高发育。”
蒋吾琛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惊讶的笑道:“顾医生,还差八个月你就二十七了吧,就算你以前发育不良,现在你的骨骼也已经发育完毕,不可能再自行生长了,再说你长那么高干什么,平时还是多注意着点智商的提升吧。”
顾希景气呼呼的去搬他的手,不过力道到底弱了些,半天也没挣脱开,念在他有伤的份上,她也不敢推搡他,想了想,往下一蹲,抓起他的手腕就是一口。
蒋吾琛倒吸了一口冷气,也不挣脱:“没想到你还有杜宾犬的属性。”
顾希景那一口咬得是真的狠,他看着手腕齐整的牙印,隐约有血渗了出来,看来是被咬破了皮。
“顾医生,你这牙是被磨过么。”
“谁叫你细皮嫩肉呢。”
“要不我找块钢筋混凝土,你再试试?”蒋吾琛走到她跟前,想了想,笑道,“顾医生,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报复心很强的,你咬了我,我总该也咬你一口。”
顾希景抬头看他,压根不相信他真的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双手悠闲的背到身后,垫了垫脚尖,“你咬?”
“我可没有这种癖好,不过——”蒋吾琛拖长了尾音,眉眼带笑的看了她一会,目光停在她微微上扬的双唇上,下一刻,他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将人往前一揽拥到怀里,玉指接而钳住她的下巴。他们彼此在对视的千分之一秒后,他低头吻住了她。
“怦怦”。
心脏的跳动一时间被无限放大,窗外鸟雀声戛然而止般消失。顾希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面前的男人轻轻合着双眼,她的视线落到他长而翘的睫毛上,思绪凝固似的转不动半点。
他们的唇似漆如胶,亲密无间,舌交缠而吻,彼此的气息,味道洽融而合,仿佛再也难分难舍。
这是她跟他第二次相吻,顾希景是被动的,所有的主动权都在紧紧拥抱着她的男人那儿。
蒋吾琛渐渐松开她的下巴,手掌转而抚上她的脸颊,双唇离开一霎再次覆上去,舌愈加猛烈的侵入她的舌齿间,欲要纠缠不清似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他他竟然吻我?我要不要立刻马上推开他?还是继续保持这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怦怦怦”。
心脏里仿佛有只调皮的小鹿蹦蹦跳跳,顾希景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大脑忽而空空荡荡,忽而思绪混乱,她本应该冷静自若,但现在就是三魂七魄找不着北似的。
窗外天际正在落下一轮残阳,火红晚霞张扬着最后片刻的娇艳,当空暗蓝色的天幕闪烁星光,交界分明的景给两人亲密暧昧的身影砌上了一道背景。
他们相拥相吻在黄昏夜幕,风声掠过,仿佛隐约带来一声枪响,接而再是一声躯体砸到土地上的声音,一抹黑暗与罪恶彻底消散在海庆市空旷荒凉的野山间。
这个吻其实并不漫长,可顾希景觉得过了几个世纪一般,半晌,蒋吾琛才一点一点眷恋不舍似的的松开束缚,她呆了一会,才猛然找回思绪跟理智:“我我我……我……我……你……”
蒋吾琛唇角的笑意愈深,默默不语的看着她语无伦次。
“你,你……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行为?”顾希景在好几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后终于拉回了语言功能,“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气的死去活来,让你看笑话?”
“我的本意并非如此。”蒋吾琛笑道,“顾医生,我就是想尝尝你这只小羊适不适合我。”
“尝尝?!”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顾希景登时想把眼前笑容可掬的男人给拆了骨架子,挫骨扬灰撒到粪土堆上解气。
蒋吾琛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摩挲下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他的下颚线轮廓清晰可见,单看又是一道叫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少顷,他道:“不过现在看来,顾医生,你跟我倒是挺般配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你要不要试试?”
“不试,我拒绝。”顾希景回答的毫不犹豫,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他发展为恋人的关系,她的认知里,他们仅仅是在特殊情况下并肩作战的战友。
她当下转身准备离开,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什么又猛的转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话一问出口便是覆水难收,顾希景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已经波涛汹涌般的紧张。
她分辨不出来这种紧张感是期待怎样的答案。思路绕了一团乱麻似的 ,他他他,他该不会真的对我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吧?他欲言又止是几个意思?我是该现在转身就走还是原地不动等他的回答?不行不行不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对了!今天是冯乌明被执行死刑的日子,这会他的尸体应该已经在火化场了,我靠他刚才居然吻我?
“……顾希景。”蒋吾琛认真的说,“我现在只是很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不需要时时刻刻要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只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意义上的喜欢,所以抱歉,你的问题我暂时回答不了。”
“什,什么?”顾希景一愣,有些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客观分析了片刻,说,“其实你对我的好感,只是因为我们长时间近距离接触让你产生的错觉,再加上你是副人格的原因,你身边的知心朋友并不多,别多想了好吗?那样只会让你更加困扰,你看,我们现在仅仅的合作关系还是很好的。”
“是吗。”蒋吾琛目送着她疾步离开,看了看窗外暗淡的天际,轻轻的说,“其实你才是无法看清自己内心的人……”
月明星密,清风不请自来,蒋吾琛也不知在窗边愣神了多久,才拿起手机,给一个人拨了电话过去。
“喂?小沈啊。”是何昭,他的声音异常沙哑,隐约还有些颤抖。
蒋吾琛嘴角挂着笑,眼神却非常凌厉,道:“何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我记得你一向有看新闻的习惯,想必在逃犯冯乌明被执行死刑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
何昭重重呼了口气,笑着说:“那当然得看了,当年你被这个罪犯绑架,时隔多年他终于被判了应有的惩罚,舅舅为你高兴啊!”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啊,当年的幕后黑手至今还在苟延残喘,逍遥法外,那王八一天不被缉捕,您外甥的抑郁症就加重一天。”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界上犯过事的人那么多,不都受到了惩罚么?小沈呐,你爸妈去世的早,舅舅却没能尽到抚养你的责任,你怨不怨舅舅啊?”
蒋吾琛淡淡的说:“不怨,也不恨。”就是恶心,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