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墨的母亲找了个好买家,把她在广林市的三个私人会所全部转让出去。买主也是个精通政商关系的主,尽管曾晓墨母亲喊了个高价,他也不觉得亏。那些奔着副市长而来的消费储值,本身就是一张超值的关系网,而且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四十万一个会所,这个女人一下套现了三个会所。
曾晓墨去美国成了紧巴巴的倒计时。曾晓墨虽当了三儿,可她没有要抢夺林润德的意思,相反她已经决定全身而退。论感情,她是有情有义的。帮林凤芝搞定工作,这是她为多年老情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林润德不是一个好丈夫,却是个满分好情人。整个广林市找不出像他这样琴棋书画摄影写作样样精通,还长得帅的男人,和他谈恋爱,他写的画的拍的都是你,试问哪个女人能抵挡这样滔天的浪漫。两人十分珍惜最后这段日子,疯魔般想尽办法呆在一起。连上班时间都不放过。
这段时间,为了林凤芝的工作,林润德与何丹丹各自奔走,一下班就忙碌于拜访各种领导。
林凤苹刚上高二,十六岁。一记扣球能在沙地上砸出大坑,她早已不是当年孱弱多病的早产儿。她像极了何丹丹,样貌、身材、和倔强的性格。在这样优渥的家境中长大,从小学遍各类体育,游泳、田径、排球、羽毛球……体育成比赛年年拿奖。她短发干净利落,说话中气十足,路遇不平就干架,像个男孩。
父母盘算再三,决定让她考警校。一个体育有绝对优势,文化课过得去的女孩子,当警察绝对是优选。林润德找到曾晓墨,说好人当到底,干脆帮他把二女儿的路也铺平了。曾晓墨这么多年有个约会原则,只能林润德上她家,她绝不会去老林家。可因为出国前家里清空殆尽,无处落座,曾晓墨打听工作的事有了着落,需要安排明白,于是就上林润德家。
林润德家一梯两户,一户被装修成会客厅,对面那一户是何丹丹和两个孩子平日住的。老林从单位出来需要些时间,他让曾晓墨取门口地毯下的钥匙先进门等他。偏偏这一天,何丹丹在公交车上钱包钥匙都被偷了,她只好请假提前回家。门口的地毯下面,应该有两户的门钥匙,可今天只有一根钥匙。
直觉告诉她,门后有个人,和自己丈夫的关系非同一般。她心存侥幸,希望敲开门看到的是朱洪贵之类的男人。三声叩响,一位长发披肩的妙龄女子闯入何丹丹自欺欺人的婚姻。
曾晓墨也慌了神,从未想过打扰何丹丹。两人就这么隔着铁门站了一会儿,曾晓墨一边推开门,一边开口说话。
“你是何医生吧。我是林主席的同事,我叫曾晓墨。”
事已至此,曾晓墨如果不大方介绍自己,反而下不了台。她不是普通胭脂俗粉,虽说是个私生女,但混迹官场,人情练达不逊色于年长的何丹丹。
“哦你好。你有什么事吗?”何丹丹敌意高涨,懒得自我介绍。
“林老师让我帮忙留意千金进大学的事。”
曾晓墨直接抛出免死金牌。何丹丹本已准备开骂的诸多粗口,活生生憋了回去。
“哦,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他也没说有客人来,你先坐会儿,我去烧个水。”
借着烧水的功夫,何丹丹连连深呼吸让自己平静。她本能地不相信女人的话,可万一是真的,那为了孩子的前途她也要先忍一忍。何丹丹切换了一副不自然的笑脸,一边端上茶水,一边上下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我刚真是吓了一跳。这个会客室偶尔会有一两个老林的朋友过来,他们也是自己取了钥匙先进门。我以为是老朱或老陆那两个秃头呢,一开门,是个长头发的。”
曾晓墨嗅到了攻击的气味,连忙接话。“我也纠结呢,我一个女的,擅自进别人家门。哎呀,也是不得已,给两位千金安排工作这种事,在外面也没法说。”
何丹丹一听“两位千金”!算盘一打,立即收敛阴阳怪气。
“费心了。那事情事有眉目了吗?”
“广林大学没有艺术系,但是有个下属的大专职业学校设有陶艺专业,先进大专,再想办法促成大专被本科合并,眼下只能这样。”
“这我倒是听老林说过,那啥时候能合并也没个准啊。”
“所以林老师才让我去做工作。”
“怎么说?”
“说服广林大学把合并大专的事提前。”
何丹丹惊叹这小女子的本事,不由得试探性问:“曾小姐这么大本事,是那个部门的?”
“哈,我就是文联的。林主席是我领导。广林大学那边有我认识的人罢了。”
“你真厉害!”
扬汤,盖盖,一杯菊花茶递到曾晓墨面前。
“像你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子,肯定有对象了吧。”
“我没有。我快要出国读书了,找对象的事以后再说吧。”
“出国呀,那你文联的工作……”
“已经在办手续了。我跟家人要移民,所以……”
“有点可惜啊,哦,不过你能去美国那更好,恭喜你呀,真让人羡慕。”
这段令人煎熬的对话结束于林润德进门。林润德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好在妻子和情人看起来相谈甚欢,他拿不准说什么才不会出错,干脆冲着茶去。
“哎呀,这楼梯累死我了,给我来杯茶。”说完公文包一甩,径直冲洗手间走去。这个战术不失高明,等他从洗手间出来,中间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辨明形式。曾晓墨使了个眼色,表示暂时安全,林润德便知道该怎么演。
“小曾啊,这是我夫人,看样子你们都认识了”说完转头对着何丹丹,“小曾出国前,我特地拜托她帮咱们女儿想想办法”,接着又转过去对着晓墨,“我开会耽误了,你来多久啦?”
这一通来回转头,差点把林润德的颈椎病治好了。他内心竟暗暗庆幸曾晓墨要出局了,不然这样两头顾实在太累了。
“没多久,主席。”
何丹丹敏锐地觉察到曾晓墨当着林润德的面,称呼都变了。之前她说的是“林主席”“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