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起身往阳台走去。
“嗯，现在没事了。”
“对，都解决了，这次考试结果我可以解释。”
“好……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了，那爸，您记得保重身体。”
秦夜说完这四句话，挂了电话。
每一句话的语调都定死在他秦夜式的清冷上，但吴涩听得出来他在克制着他对秦和的想念。最后一句话明显是有失望的，想来秦叔叔肯定又说了那句“现在还不能回来，忙着”的台词。
倒不是她有多了解他，而是吴涩对这种嘴硬有感同身受。
每次看着老爸老妈对吴墨的偏爱，她故作不在意的眼神和克制的语气，其实另一面都真实地写着“我在意但我不说”。
吴涩靠着阳台的门边，看着他站在散落的垃圾里的背影和艾米站在他脚边晃尾巴的画面，突然觉得他其实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
守着这么大一个家，一个人吃饭，写作业，自律地上学放学，看似机械呆板，好像都是因为孤独。
秦夜转身，跟她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吴涩赶紧吸吸鼻子：“切，我还以为是哪个女生打给你的暧昧电话呢，原来是秦叔叔，真无聊~好了，作业就写到这里吧，你给的笔记我会看，我累了，要上楼睡觉。”
秦夜按了几下手机：“你回去吧。”
吴涩转身。
“明天如果不想回家还回我家，就在教室留堂时好好配合。”
她没答话，拿起书包离开的飞快。
回到楼上后爸妈和吴墨都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拿了牛奶和草莓到阳台往下看，秦夜的屋子还亮着灯。
艾米躺在狗窝里看看二楼出现的吴涩，又往屋里看。
吴涩想，某人这时候应该是在赶自己的作业。刚才都顾着给她上课，他那张试卷始终只做了一半。
等等，她这是在干吗？
想他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要不是他阴险狡诈，威逼利诱，她也不会暂时卧薪尝胆。
托他的福，她还得想想怎么帮祁琪善后那视频的事情。
看到秦夜出来时，吴涩一扭头往屋里回，不忘扔下空掉的牛奶盒子。
秦夜收拾阳台上臭烘烘的垃圾，听到啪嗒一声响，扭头看到一个牛奶盒子刚好扔在他脚后跟的位置。
这是吴涩最喜欢的牌子，从小喝到大。
他抬头间，刚好看到她往里回的身影。
她是扔岔了，应该是想扔他头顶的。
从小到大，她一刻也待不住，屁股上像长了刺一样，如坐针毡。
吴爸连哄带骗，吴妈拿着棍子威逼利诱逼她读书，她就是不肯。
像今天这样瞪着书，记完英文单词又解数学题，坐满三个小时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秦夜一边把垃圾桶竖起来，一边回想起刚才他说她喜欢他时吴涩的表情。
嗯……该怎么形容？
吃了苍蝇，踩到了电门，摸到了502胶水？
就因为说她喜欢他，就创造了吴涩人生中的奇迹。
秦夜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被如此讨厌，除了吴涩，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
秦夜花了好大功夫把阳台收拾干净，把垃圾放回垃圾桶里，刚才睁着眼睛陪他的艾米已经沉沉睡着。他觉得像跑了八百米那么累，但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次回头看向二楼，灯灭，变得异常安静。
吴涩大概已经睡下了。
他对着阳台轻声道：“吴魔女，晚安。”
把垃圾桶暂时留在阳台的一角，往屋里回。
家里从来没有这么乱过，托某人的福他要里里外外地重建一遍。但好像也因为这样，这个晚上没有之前那么寂寞孤单。
在爸爸无法回来的每个安静到只有发呆的晚上。
吴涩第二天早早地起来，除了不用吴江拍门叫起床，其他的都和平时一样，翟玲在厨房里忙着全家人的早餐，吴墨刚从外边跑步回来换衣服准备吃早饭。
吴涩拿上三明治和牛奶想出门，被翟玲叫住：“坐下来吃，去学校还早不用慌的。”
翟玲把一盘煎蛋特地递到她跟前：“坐下。”
吴涩和吴墨都怔了一下。
吴墨最先反应过来，笑着看吴涩：“姐，昨晚你学习辛苦了，是该好好补补。”
吴涩明白，翟玲这平时只给吴墨的待遇，如吴墨说的，今天是奖励她昨晚的乖乖配合。
吴江冲吴涩使劲眨眼，让她嘴甜一波谢谢妈妈。
可吴涩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看着煎的金灿灿又Q弹的鸡蛋说道：“妈，你对我的爱还真是明码标价啊，我达到你的期望你就对我好脸色给我奖励，我不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你就对我甩脸子使棍子的。这鸡蛋我吃不下，弟，你吃吧。”
吴江脸色僵住，吴墨眼帘垂下。
翟玲本来释放暖意的脸，被吴涩的这番话重新送回了冷锅炉。
吴涩出门的时候听到翟玲恢复往常的叫嚣：“你个死丫头，你太不知好歹了，我下次再做煎蛋给你吃我就不是你妈——”
她做不到吴墨那么虚伪，对于翟玲这样有条件的母爱心里明明明镜一样硌得慌，却还装出感恩的样子照单全收。
所以即便说出真心话会有什么结果，她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大家对她的评价是对的，天生反骨，无药可救。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做最真的那个自己。
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从包里拿出昨天秦夜给的笔记本。过了一个晚上，忘记的差不多了，她得重温一遍。
吴涩想通了，既然选择卧薪尝胆，那就先把作弊这盆脏水给抹干净再说。到时候再重新做回以前的吴涩，别人也只会觉得她是把自己的能力隐匿起来。
当然，最主要是昨晚秦夜造成的高效反应给她这份想通的信心。
不试白不试，也不吃亏。
吴涩这么想着就忘记关注前面的路，压根没想到祁琪会跑过来。
撞到一堵人墙吴涩后退，看到祁琪的双马尾辫外加一脸阴沉亮相人前。
吴涩：“祁琪……”
“呵，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还以为自己瞎了呢，吴涩居然也会主动念书了。”祁琪盯着吴涩手里的本子，像是看到一个巨大的笑话。她眼下的黑眼圈让她浑身的暗黑萝莉风越发压抑。
“不是，祁琪，你听我解释……”
“秦夜真是了不起。”偏偏这时，秦夜走了过来，看到一直黏在一起好的跟双胞胎一样的两人气氛不对，本来就缓慢的脚步越发放缓。
吴涩循着祁琪越过身后的目光回头看，心里暗骂见鬼，赶紧把手里的本子塞回包里。
但越着急，越塞不进去。
直到秦夜走到身边看她一眼，加入对话。
“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让你脱胎换骨的我都不认识了。”祁琪继续心里的震惊和不满，她拧眉看向秦夜，“但我想不通，既然都拿我的视频威胁人了，为什么还要把视频发给我爸妈？”
吴涩知道祁琪不是真冲着自己来的，本来想着去学校后去找她商量这事，没想到祁琪一大早自己找过来了。
看来昨晚的暴风雨很大，超出想象。
秦夜如实交代：“因为她不配合，我只能出此下策。”
吴涩：“……”
祁琪视线移向吴涩，指着秦夜问：“他把视频发了，你知道吗？”
吴涩无奈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听他的？？？”祁琪瞪大眼睛，双马尾要不是太长估计都能逆天直立。
吴涩被问住了：“我……”
不是回答不出来，而是答案太琐碎了，这得从秦夜和翟玲狼狈为奸开始说起，得从她制造了很多噪音做过很多努力开始说起，得从最后被秦夜的“你喜欢我”恶心到开始说起！
“小涩，还是说传闻是真的，你真的对秦夜有意思。”祁琪在吴涩的语塞里面自行找答案，最后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相对合理的答案，捂嘴说道。
吴涩：“……”
天空中无数只乌鸦落地，头栽地的那种。
秦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祁琪旁边，跟祁琪一起看着吴涩。
他那张装无辜的脸，真是可憎！
吴涩抓过祁琪的手，撞开秦夜，大步往前。
她不想留在原地轮番社死了。
在那个情况下，她说什么都不对！
拽祁琪到小区外边，祁琪甩开吴涩的手，“小涩，我的信用卡被爸妈停了，连公寓都不给我住了，要让我去学校住！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不介意你跟我口是心非，我也不介意你跟秦夜谈恋爱，但别祸害到我行吗？我……”
“闭嘴。”吴涩恼了，暴脾气上来，扯住她的双马尾无比严肃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是……”
“……我说，我想好好学习做个真正的学霸，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