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正在和要好的几个女生在教室的后边看买到的最新周边，看到吴涩和秦夜两个人一起出现在窗边，脸上的笑容立刻耷拉了下来。
“你们来这边做什么？”
“放心，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来找关飞。”吴涩没好气地答道。
江美皱眉：“找关飞？他今天没来上课。”
她顿了顿，看看吴涩又看看秦夜，问：“你们找关飞做什么？”
秦夜特别不会回答地说：“不关你的事。”
江美被刺了，识趣地低下头不再搭理吴涩和秦夜。
确定关飞真的没来上课又请假了后，吴涩和秦夜离开。
他们没有看到江美小鹿般的眼睛眯起了新的关注点。
吴涩则是瞅秦夜聚拢的阴郁，知道他在担心没来上课的关飞，没好气地摆手道：“你这个朋友……啧，真是比女生还要敏感。祁琪不就是说了一句乡野村人嘛，他至于生气到连课都不上了？”
虽然她不来上课也是凭的自己心情，但不会像他这样把自己憋生气了，赌气似地逃避。
秦夜没说话，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吴涩就此停住，没有跟上去。
靠着走廊，秦夜打了两个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通。
他微微仰起头，日光折射了一个角，模糊掉他上半张脸。
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结果，又在这种习惯里不得不生起无奈。
那天他没有赶上和父亲的见面，也是这种表情。
吴涩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点过，她走过去闷声道：“别这么担心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你不是说过他很顽强，像吹不尽的野草春风吹又生的。”
“他大概是在生我的气。”秦夜眸光出神，像是在跟吴涩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总说，我除了学习什么也不懂。”
这句话挺耳熟的，吴涩也经常说。
不过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如果是以前，我会附和。不过现在……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夜看她。
他忽然而至的目光，像荷叶上甩出来的露珠。
吴涩的心口猛地一紧，眼神看向别处：“你变了，你自己都没感觉吗？”
秦夜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吴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答案不符合他想要的答案，又或者他是要期许她说出更多更具象的，脸的灼热感一点点上来，她迈步回教室去。
看书看书，认真看书。
她可是好不容易损害形象，“钓”回他下午留堂给她补课的。
得把握机会，把握时间……
吴涩深呼吸，拿出今天的课堂笔记找不懂的地方，以便下午留堂的时候着重搞清楚。
……
贴在他胸口，听到他的心跳。
……
他把壁纸换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尽管是抓拍的）。
……
他习惯又无奈的表情。
……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期待又出神的目光。
……
“你在想秦夜。”
突然一个声音静悄悄，又狡黠地贴过来，在吴涩的耳边炸响。
吴涩吓了一跳，扭头。
……她不是回到秦夜身边坐了吗？为什么祁琪会……
再一看，原来是祁琪在秦夜的位置坐下来了。
“我在想朱元璋的儿子为什么出名的就只有太子和老四。”看着祁琪笑眯眯托腮，右边的马尾在桌子上绕成了一个圈，她飞快地翻了两页手里的笔记，矢口否认。
祁琪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爽朗：“吴涩，你的矢口否认是不是太快了一点？而且连否认的味道都和秦夜的学霸口吻如出一辙。”
吴涩瘪瘪嘴，暂时认怂。她和祁琪混迹一起太久了，她的心思可不是嘴硬几句就能糊弄祁琪的。反之也一样。
她问祁琪：“关飞没来上课，你知道吗？”
祁琪一怔：“我们是一班的，他是三班的，我怎么会知道。”
刚才她的否认是假的，这会儿祁琪说不知道也像是假的。
“哦，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真的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气地没来上学，那也只能说明他的性格过于敏感，对吧？对了，你为什么和他一见面就吵？好像上辈子有仇一样。”
“上辈子有仇没仇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辈子吧，跟他肯定是仇人。”说起关飞，祁琪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教室里不方便说细节，但她总结了一下是，“不过他如果不是对你和秦夜这么维护，也跟我仇不起来。”
吴涩琢磨她这话，秦夜从外边回了来。
祁琪适时让位置，拍拍吴涩的肩：“你好好学习吧，我下午要去吃西餐厅举行的试吃会，就……不陪你一起放学了。”说着，她看向秦夜笑笑。
吴涩的脖子被祁琪的头发轻轻柔柔地扫过，她看着祁琪回位置上开始整理书包，无比怀念自己跟她一起翘课的日子。
第一次，她没有应声前往。
第一次，留祁琪一个人单独旷课。
怎么一不小心，又发现了一段距离呢？
是她和祁琪不同步的距离。
是她要好好上课，祁琪还依然我行我素保持从前的距离。
吴涩的心里产生了一点点没有安全感，这种小小的飘忽不定不知道会不会发展成一大片涨幅的海水。
她不希望她和祁琪之间会因为她的忽然“改头换面”而产生落差，逐渐疏远。
在吴涩的心里，一个对她好而她也想对其好的人，很珍贵。
那些在家里意难平的时候，都是祁琪给她的温暖。
吴涩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她很确定不会失去祁琪这个朋友。
她回过头收心，想说暂时把这份担心放下，今天早点把作业写完，留堂补课完后直接去找祁琪，把自己和吴墨的打赌说清楚，顺便跟她一起吃晚饭。
秦夜在她旁边坐下问：“下午祁琪要旷课？”
吴涩打量他：“干吗，你要一起去？”
在老师办公室外边的走廊，他刚表演过跟祁琪是切八段的清白，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戏份要前后严丝合缝吧？
秦夜反问：“你不去吗？你基本上不是都和她一起行动的吗？”
“我说了，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不知道吴墨用了什么方法让你答应不给我补课，但我吴涩可不是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的人。你讨厌我这么多年，应该清楚吧？”吴涩哼哼。
“吴墨？这和吴墨有什么关系？”秦夜一头雾水，这时上课铃又响了。
他只好闭上嘴巴。
吴涩打开课板换书的时候，听到秦夜用很轻很轻，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没有真正讨厌过你，这么多年。”
吴涩放下课板，看着黑漆漆的黑板，心里的某处怪怪的，悸动了一下。
下午留堂的时候，教室里的人走光了，夕阳泄进来像盖了一层橘黄色的纱帘在课桌上。吴涩终于有机会单独跟秦夜坦白局，也终于知道秦夜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连自己的学习原则都给抛之脑后。
果然，和考试能力的恢复有关。
“这次旷课补考，让我发现我可能找回考试能力的方法，就是我不关注我的学习成绩。”秦夜说的有点绕，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把握，所以在试。
所以这几天他的心不在焉，故意不听课，没记笔记，不碰学习，就是在用摆烂的方式来验证他心里的猜想。
吴涩无语子。
却又没办法说他这个路子不是一种可能性。
毕竟补考的成绩，确实如此。
他旷课旷考，反而比之前的（考试能力交换之后）任何一次都要好。
怪不得变着法地躲她，不要给她补习……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吴墨根本没有拜托过我什么。”秦夜解释道，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
“我知道。”她现在知道了，吴涩皱眉。
不过！就算这件事她误会吴墨了，那一巴掌吴墨挨的也不亏。
“可是我已经跟吴墨打赌，期末考试总分我要比他高的。”吴涩指着秦夜提醒道，“你别忘了，之前我旷课开小差，你的成绩也照样会受牵连的！”
秦夜点头：“我记得。”
“……”记得就好，如果真的是他的不务正业可以换回考试能力，那她岂不是要成了一枚弃子了？吴涩心慌慌。
话又说回来，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她想要成绩好，就要全力以赴？而他想要成绩好，居然是故意摆烂？？？
吴涩嘟囔出声：“老天真是不公平。”
秦夜语重心长地赞同：“我也觉得。”
“……”吴涩没好气地问他，“那今天你能补吗？我主要是针对今天的课程做的准备，圈出来不懂的地方。”
他几乎都没听课，今天。
“能。”
“你不是逼自己没听课吗？”
“逼了，但脑子里还是进去不少。”秦夜担心自己的摆烂效果不佳会影响尝试效果，面露痛苦。
吴涩看着他这么痛苦，恨不得给他下勾拳和上勾拳。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别正经对待，正经对待真的能给自己收尸的节奏。
吴涩那么认真地听了，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秦夜没怎么听，还能给她详细解答。
吴涩恶狠狠地讥讽她道：“秦夜，想换回你的考试能力就随缘吧。”
秦夜认真地问：“……因为我太优秀了是吗？”
吴涩：“……别逼我打你。”
秦夜拿起书包，准备离开。他不能像之前那样那么勤奋地留堂，今天被吴涩的大哭摆上一道，他都怀疑今天的努力摆烂还算不算数了：“你也别太逼自己，学习讲究的是长久，太逼自己容易压抑，只能维持短期动力。”
吴涩愣了一下，摇头：“并没有，学习……像打游戏上分，挺有意思的。主要是你教得好。”
吴涩难得夸他，秦夜也愣了一下。
两个人四目相对。
空气突然变得暖色调起来。
在秦夜的目光里，吴涩知道，她刚才诚心诚意地夸了一句他的好。
这在漫长的一见到他就面露不爽和鄙夷的岁月里，这算是难得的高光时刻。
吴涩清了清嗓子：“摆烂的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除了学习之外这个世界上太多东西有意思了？”
连她都在学习的围墙里发现了不一样的花，秦夜应该更容易在花花世界里发现美丽的风景才对。
秦夜很认真地思考着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