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每一个任职,对臣民来说,都是一份无限的光荣!更何况你还是从白丁,一下晋升到县令?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熬到县令,用了多长时间,费了多少心血?现在,你居然说拿钱就能换?”
魏居也有些火了,若非考虑打不过我,老早就翻脸了。
虽然给我许诺当临邛县令,他怀有极大私心,但也不能说他对我没有一点好意,实打实的县令实缺,这可是好多官吏一辈子的梦想。
“我怎么觉得我不是白丁呢?我可是干过灌口县丞的人,怎么着也是有品级的官!这个揩屁股的县令,不当就不当,我还想去府城,好好和右相大人唠叨一下,朝廷这么对我,太伤我心了。”
我打起了哑语,不过,我想魏居和陈庄,能听得出其中暗含的玄机!
我这话对魏居来说,就是说,我已经和樗里疾达成了某种妥协,目前已经化敌为友。
我这话对陈庄来说,就是说,我和他的谋反之事,已经被朝廷察觉,我被樗里疾用火烧,意图就是消灭我这个人,只不过我命大或者说本领大,得以逃脱。
逃脱之后,我再与樗里疾会过面,商量过我的去留问题,当然,樗里疾肯定也抓住了我的软肋,迫使我改弦易辙,为朝廷效力。换句话说,我已不可能再与陈庄合作,再行谋反之事。
“魏大人,你也知道的,我不可能长久待在蜀地,临邛县令一职,我还得推荐人任职,所以嘛,就得把基础铺牢,没人没物质,这怎么能行?”
我看魏居和陈庄,同时陷入思考状态,连忙加上这么一句。
“……”
魏居此时一下肯定了一件事情,他空口许诺给我当县令,绝对是一个错误到了极点的主意!
“顺道再跟右相大人发一发牢骚,就说你和你嫂子的事情……”
我用很小声,但绝对能让魏居听得清的声调,嘀咕了一句。
“张宁,你说什么?”
魏居突然觉得我相当无耻,昨晚我破了他对嬴筠下的秃鸡散,还迫使他签订“丧权辱国”的协议,此事就此打住,可没想到我敢拿这事反过来要挟他!
若是我怂恿嬴筠在秦王嬴荡面前,给他下眼药,魏居的仕途就算完了,这还算轻的,嬴筠本就对他看到了我解毒的一幕,耿耿于怀,没事都想置魏居于死地,我这么一提,嬴筠还不得可了劲在秦王嬴荡面前,把魏居说成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光是模糊不清地把此事,说成是小叔子调戏寡嫂,秦王嬴荡就得秘密把魏居给废了!
“魏大人,你想干嘛?想打我?之前在公主房间,要不是我拼命解毒的话,大家都得玩完,我拼了命保住了大家,而你还想打我……”
我被魏居“恐吓”,后退到了嬴筠背后,没有幽怨,只有“恐惧”之色。
“别说这些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会将行政资源,优先配给给临邛。”
魏居气得牙齿咯吱咯吱响,可形势比人强,只能答应下来。
“我的助手由我挑,我不在临邛时,就由他来代我行政,要不然就算。”
我可不会被区区一个临邛县令给缚住手脚,立即提出最新条件。
“张宁,你不能得寸进尺啊……”
魏居的脸,阴沉地都快挤出水来。
“魏大人,别这么说嘛!都说男人有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逛过窑子,前三样虽然我们都没有,可是,你可是全程观摩过我给嬴筠解毒的,你可别说,你目不斜视哟!你瞧瞧,你协议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不成行列,肯定是眼睛偏到一边去,这才写成这样的。这事,可比一起逛窑子还要隐秘,嘿嘿,咱俩以后就沾亲带故了,你不帮我,成吗?”
我一脸讪笑,句句不离魏居要害。
“好吧!但你挑的人,你必须对他的行为负责,这已经是我职权的最大极限了,你别再想让我做出让步,我的容忍是限度的。”
魏居无言以对,这算怎么一回事?县令时常不在职,这不就是吃空饷吗?但又要把权力抓住,这算什么,遥控指挥吗?纵观大秦三十几个县,有这样的县令吗?
“魏大人,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这么一茬,大人啊……你瞧以前陈相,曾经许给我云雾山三千顷土地,外加民户千户的好处,做为我能达成羌蜀通商的奖赏,你瞧,现在陈相辞去相国之职,这好处我还没拿到手,啧啧,我这可是出公差,总不能叫我自己出差旅费不说,还拿不到说好的好处吧?魏大人啊,我都不叫你办了,但也应该给樗里疾大人汇报一下,让他酌情处理?”
我开口就把陈庄许的好处,直接翻了几倍,反正陈庄也不会反对,也不能反对的。
“我说张宁,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魏居就跟见到鬼了一样,稍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说实在的,以你的容貌和才干,应手拿白玉柄麈尾,妙语通玄,风度翩翩,又不强词夺理,做一个清雅的名士,这该多好!那像现在,你就是个讨价还价、奸滑无比的商贩!”
魏居亦知不能无原则退让,这么大的封地和民户,几乎相当于樗里疾封地的一半了,可我什么官职,樗里疾是什么官职,这能比吗?
而且,樗里疾的封地是朝廷赏赐的,名正言顺,而我这个封地,是陈庄为鼓励我谋反而许下的,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就算陈庄给我,也只能用别的名义,根本不敢用封地的形式给我,
第三,魏居就算再欣赏我,他也没权力许下这么大的封地,这是王上的特权!
鉴于我提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魏居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在唾弃并羡慕了一番我的桃花运之后,就把嘴闭上了,这一次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打算再开口了,估摸着他是知道了,以后没事少来招惹我,尤其是不能有小心思,否则的话,一地鸡毛的后果,很难收拾。
“陈相,咱可是说好了的,你可不能人走茶凉!再说,你这是代表蜀国对我许下的承诺,接任者可不能新官不理旧帐。”
对于魏居已经打定主意不开口,还有陈庄故意装做搞忘了,我的内心是不满的,反正我是下定决心,这些封地拿不到手,我睡觉睡不安稳,打坐盘不好膝!尼玛,上千顷土地,煮熟了的鸭子飞了,那真是心会疼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嘛,张宁啊,待羌兵退后,魏相自然会遵守此诺的。不过,你也知道,你是靠羌蜀通商,保持两地和平,才得以享受封地的奖赏。但是,你也看到了,羌人这次犯境,烧杀抢掠,蜀地受损严重,距你进入羌地,这才多久?老夫正因愧对蜀民,愧对朝廷,这才引咎辞职。所以,你的这份功劳,肯定得打些折扣不是?我夫人也跟你说过,我一介老朽,游玩于山林,终老于田园,这是我后半辈子追求的目标,过去的雄心壮志,尽已是过眼云烟,一晒而已。”
陈庄在我出现之前,打定主意是要借羌人之手杀死魏居,重夺蜀相位置,可是我的出现,还有昨晚在嬴筠房间内,到底谈了些什么,他是不知道的,但用屁股想,也知我已经不再是以前和他共同谋反的合作伙伴了,在这咱情况下,他得努力让我保持中立,至少不能站在朝廷那一边对付他。
所以,陈庄这么说话,就是告诉我,咱们以前的合作,算是结束了,我不用担心他还要逼我合作。
“得,这些全都成了画的烧饼!算我倒霉,我还是看看能不能让羌人从山庄退兵,保住我的私家产业要紧,至于封地,我就不想了!”
我当然不信陈庄会回归田野,不问世事!做了很久的谋反准备,让他心有不甘就此放弃,退隐山林,也不能保证朝廷就此对他放心,这反,肯定是要造的!
魏居做为代蜀相,身负平定地方之职,与陈庄所图,正好矛盾,一山难容二虎,必有一场恶斗。
不过,从现在起,我必须重新评估我在他俩间的角色,和他俩都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不参与他俩之间的争斗。
我发了句大大的牢骚,这才登阁,去看看羌兵的攻击,当然,还有一笔帐,得同蒙节算一算。
我一步步登上天池阁顶,见着了浑身血污,无比安静座在垫席上的蒙节!
蒙节没有一点慌张,反倒异常安静,该来的总归要来,与其做无谓的反抗,或者想什么逃跑,搞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把戏,没有多大意义。
我和陈庄、魏居在说话,没人插话,天池阁虽高,可在上边,仍旧听得清下边的对话内容,听完这些,蒙节不可避免地无比震惊,关于我能轻易就让羌人退兵的谈话内容,在可行性上,他持怀疑态度,但是,昨天曾经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幕后交易,他是搞明白了。
结合我所说的话,表明我已与樗里疾达成妥协,可蒙节依然不敢相信,樗里疾能轻易放过我这个危险人物,只是潜意识里,他却愿意继续听我说下去,隐约之间,好像还更倾向于我所说的话属实。
蒙节自知难免,手心紧张地直冒汗,我压根就没提他的名字,可正因如此,后面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这个念头从朦胧,变得越来越清晰,让他感觉极为不好,大祸临头不是没经历过,可从来没有这样让他心发慌。
“蒙节,你先平复一下心情,你现在负责保卫天池山庄,责任重大,尽管我对你干过的事情很失望,但跟你现在所承担的职责,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迈步踏入天池阁顶楼,看着因紧张而身不由己攥着拳头的蒙节,淡淡地说道。
蒙节站了起来,对我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宁,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单独谈一谈吧?”
“你就不怕单独相处,我对你下黑手吗?”
我有些惊讶蒙节的反应,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不会是专程过来杀我的,因为,如果你真的要杀我的话,恐怕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昨天可是有大把大把的机会,我能感觉的出,你在问清我行事原因之前,你对我是没有恶意的。”
蒙节苦笑道。
“但是,你己经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蠢事。”
我微笑道,告诉他就不要有求我饶过他的想法。
蒙节也笑了,也不知道是赞同我的话,还是另有苦衷要说,便引着我攀上了天池阁的屋顶青瓦上。
坐在屋领的我俩,能清晰地看到山庄的全貌,自然就能看到战场,羌人三次进攻皆被打退,遍地是尸体,有些是被砍死,血肉模糊,有些是被奔马的踩死,成了团团肉泥,有些是被烧死,黑不溜秋,至于残肢断骨、内脏肉肠,更是触目惊心,就像进了屠宰场一样,只不过,宰的全是活人而不是牛羊。
正因为死伤甚多,山庄之人也就停止了收敛尸体,将精力用在收集武器、战马上,做这个,大伙手脚麻利,积极性很高。
在距天池阁不远的一处空地上,缴获的兵器和旗帜,码成了几个大堆,无主的战马,也被收拢归齐,满当当的一大片,约有数百匹之多,显见羌兵损失极大。
远处羌兵,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攻庄,这次羌兵人多势众,较前三次要多得多,且也认真的多。
“蒙节,麻烦你直接告诉我,你为何会对我下手,甚至不顾你姐还跟我在一起?”
俯瞰了周边“大好风光”之后,少许沉默后,我目视前方,对蒙节发问。
“那我就简单地说原因吧,一句话,就是我受不了魏居姬妾柳菁的勾引,和她做了苟且之事,被魏居发现了,我俩就成了奸夫x妇!”
蒙节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