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三人小心翼翼地向洞内深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冰柱冰石笋冰花以及冰晶片,就如同进入了一个冰的世界,越走越发觉得阴森寒冷幽深莫测。
起初,三人还有说有笑相互鼓励,渐渐地,话少了,到后来,谁也不敢再说话,唯恐一出声就会震塌了这些横七竖八交相林立的冰柱,引来一场天崩地裂的雪崩似的灭顶之灾。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冰洞形成已有几百万年的历史了,从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中,就能够很深切地体会出来。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孙端站定身形,高举火把,指着不远处的一根长约两三丈的冰柱,很惊疑地说:“兄弟,你快看,那上面好像有个东西。”。
这句话即刻让令公孙敬义心头蓦然一跳,借着火光,急忙抬眼望去,只见冰柱顶端果然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甚明了。
莫非这就是赵容所藏的那份事关墨家成百上千弟子性命的绝密档案?
这样一想,越发兴奋了,略有急切地说:“师妹,我上去把这东西拿下来。”。
不料,温珂乌却一把紧紧拉住他,小声劝阻道:“师兄,先不急,等看清楚了,再上去拿也不迟。”。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孙端自问自答道,“一动也不动,怪吓人的。”。
说话间,三人围住冰柱,怀着一股浓烈的好奇,很仔细认真地查看了起来。
少许,看清楚了,孙端笑着说:“原来是一只冻死的乌鸦。”。
就在他们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乌鸦忽地伸长脖颈,张嘴发出了一声嘶哑怪异的尖叫,惊得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
瞬即,凄厉的尖叫声就传遍了幽深狭长的冰洞,来回萦绕,久久不散,令人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伴随着尖叫声,乌鸦展翅飞起来,尾羽闪烁着蓝紫色的金属闪光,在三人头顶盘旋片刻,宽大有力的双翅,裹挟着凌厉的寒风,狠狠地扫向孙端的面门。
这只乌鸦通体黝黑,性情凶猛,体型很大,远远超过了平日里在山间树林里栖息的那些同类。
“可恶,该死的东西。”孙端大喊一声,惊慌失措之下,挥动火把,与乌鸦紧紧缠斗在一起。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震惊之余,方欲上前助其一臂之力,不料,却听温珂乌低声说:“师兄,这乌鸦来历不明,还是先观察一会儿。”。
这样说话的时候,她想,冰洞里寒冷异常,终年冰天雪地,这只乌鸦即使很耐寒,又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栖息呢?
再说,平日里,所见到的乌鸦都是一群一群的,最少也有三五只一起飞翔觅食,为何这只乌鸦单独栖息在这冰洞里?
据她所知,乌鸦是一种很有灵性的鸟,聪明活跃,才留下了“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的千古传说。
父亲野鹿尘活着的时候,也曾说过,昔日匈奴猎手进山打猎之前,还有“扬肉洒酒,以祭乌鸦”的历史传统。
想到这儿,凭着敏锐的直觉,温珂乌心中猛然一动,很警觉地扫视了周围一遍,但没有发现任何不妙之处。
这时,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紧紧张张,孙端与那乌鸦打斗的正酣。
“好一只奸猾的贼鸟,动作竟然如此利索。”。
闪身一记狸猫倒上树,很敏捷地躲过迎面而来的利爪的攻击,孙端大吼一声,紧接着,右掌变为鹰爪,一记九天揽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乌鸦细长的脖颈。
此时此刻,他已经看得出来,这只凶悍的乌鸦很是狡猾,时而用双翅击打其头部,时而又用一对利爪抓扑其脸面。两者交相互用,甚是难以对付。
不过,再怎么厉害,毕竟是一只体轻力单的鸟,哪里能够比得上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只是仗着其很灵巧的身姿,暂时讨一点小便宜罢了。
那乌鸦见对方出手毒辣,很有自知之明地展翅高飞,很及时地脱离了危险,继而,又连连嘶叫数声,张开坚硬的尖喙,较之先前,更为凶猛地扑将过来。
见其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姿态,情急之下,孙端也不含糊,双掌齐发,上下合击,右掌自下而上地狠狠击向对方胸部,左掌自上而下地重重拍向其背部。
“这年轻人居然会关西孙家拳。”见其使出了一招天罗地网,公孙敬义暗自吃了一惊,心想,莫非他是孙家拳的弟子?
据传,这孙家拳乃是战国时期著名的军事家孙膑所开创。由于习练者多穿长袖衣服,又因打拳时动作开合张显,被称为“长袖拳”。
孙家拳现任掌门人孙庄,因其拥有一张布满浓密络腮胡须的黑脸,体态高大仪表堂堂八面威风,被江湖人称为黑煞星。
近年来,由于年龄已逾花甲的缘故,很少露面,整日在家里修身养性颐养天年,几乎不过问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曲曲折折,很是悠闲自在。
这样一想,似乎明白了温珂乌先前几次阻拦他出手的原因,不觉间,公孙敬义对这个很是伶俐的师妹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这时,那乌鸦见对方上下合击自己的胸部与背部,瞬即变化攻击姿势,敛翼低飞,很敏捷灵活地从其双掌缝隙里窜出去,忽地在空中紧急转身,用坚硬的长喙啄向对方眼睛。
孙端移动头部,横向挥动双臂,想阻止对方的攻击,孰料,乌鸦虚晃一招,展开双翅左右夹击,一招双龙戏珠,竟重重地扇在其脸面上。
一时间,孙端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生疼,不由自主地大吼一声,“该死的东西,看握如何收拾你。”。
话音未落,腾空纵跳起来,双手呈虎口,连贯出击,登山揽月,极为凶狠地抓捕乌鸦,恨不得将其抓到手里撕成碎片,才解心头之恨。
那乌鸦见一击得逞,又见对方两手拼命抓来,竟发出一声得意的长鸣,振翅高飞,在其头顶来回盘旋不已。
见其如此嚣张跋扈,孙端更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一记鹞子冲天,身体悬在半空中,手脚并用,奋力反击,与乌鸦紧紧大战在一起。
趁其怒火攻心之际,乌鸦又抓住机会,在其天灵盖上狠狠地啄了一口,才哑哑的尖叫着,极速飞向洞口,令对手两把抓空,气得在冰洞里大叫大喊暴跳不已。
见状,温珂乌轻言轻语地劝解道:“孙大哥,何必跟一只乌鸦斗气呢?”。
“孙大哥,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见孙端一脸的未消怒气,公孙敬义也说,“乌鸦已经飞走了,你还跟它生什么鸟气?”。
孙端气得哼哼了几声,捡起地上的火把,回头瞥了一眼距离甚远的洞口,不解气地恨恨地说,“如果下次遇见你这只臭乌鸦,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果然是孙家弟子,脾气暴躁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连一只乌鸦也不肯放过。
见其这样一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模样,公孙敬义禁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江湖上盛传孙庄气量狭小难以容人,只是没有想到,这孙端虽然年轻,但骨子里也是这样一个人。
当下,感叹之余,心底里竟隐隐滋生出了些许鄙夷。
“师兄,孙大哥,咱们走吧。”说着话,温珂乌右手高举火把,左手拉着公孙敬义,毫不畏惧地带头向前走去。
孙端摸了一把还在生生作痛的脸庞,苦笑着摇摇头,紧随其后,走向更加神秘莫测的冰洞深处。
借着火光,三人又向前走了数百步,一股阴冷的寒风迎面袭来,都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灵的寒颤。
站定身形,仔细一听,这股寒风里竟隐隐约约夹杂着女子很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呜呜哭泣声。
在这沉寂的冰洞里,哭泣声听起来很是刺耳凄凉,仿佛钢针扎在心头,令人疼痛难受极了。
公孙敬义克制着内心不断上涌的慌乱,高举火折子,四下里一瞧,发现冰面上有一滩黑色的液体,好像还在流动。
“师兄,别怕。”这时,温珂乌也看见了那滩黑色的液体,俯身看了看,又用脚轻轻地抹了抹,笑着说:“这是一滩脏水。”。
孙端笑着解释道:“有人先我们一步来到洞里,在这里生火取暖,烤化了积雪,就成了这个黑乎乎的样子。”。
温珂乌心中猛然一沉,疾声追问了一句,“孙大哥,你可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我哪里知道。”孙端略显不满地说,“也许,是几个游客吧。”一边说话,一边紧走几步,越过公孙敬义温珂乌,很大胆地走在最前面。
但愿就像他说的,这些人是游客。公孙敬义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暗暗祝愿道,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见温珂乌站着不动,满脸地疑惑,便催了一句,“师妹,还不快走?”。
“师兄你走在中间,我来殿后。”望着火光里摇来晃去的孙端的模糊背影,她想,这个孙大哥与我们同行,只怕是另有目的。
这样一想,心中不由自主地腾起了一股浓重的疑惑的同时,也暗暗提高了戒备。
这时,那股凛冽的寒风竟凭空消散了,洞内风平浪静,沉寂一片,很是瘆人。
随着三人不断的深入,越往里面走,洞内的地形越来越复杂,高低起伏,凹凸不平,回环盘旋,磕磕绊绊,很不好走。
有好多次,差一点被冰块绊翻滑倒,弄得他们是越走越胆战心惊,越来越小心翼翼,唯恐一步不慎,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别出声。”绕过几块巨大的冰石笋,刚踏上一处开阔地,心情略有放松的那一刻,孙端突然向后非常果断地摆了摆手,小声说,“前面好像有人。”。
公孙敬义侧耳细听了片刻,很肯定附和道:“孙大哥说的没错,前面确实有人说话。”。
继而,冲身后的温珂乌递了一个很凌厉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