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姬长安垂下眼时,见容娇白皙细嫩的指尖仍旧泛着红色。
这是被冻得久了。
他眼神一深,当即从马车的柜子里取出一张小小的薄毯,仔细地搭在了容娇手上。
拢住了手炉散发的热气。
“今日之事,倒是又惊动你了。”容娇歉然道。
“原本在这事上能打开城门的,也只有我而已。”姬长安面上浮起一点笑意,压根看不出是片刻前宛如修罗的那人。
说到这事,容娇生出两分好奇来:“那时你和守将走到旁边说了几句话,我看他回来宣布开门时,脸色难看得很。”
“你们说了什么?”
姬长安话到嘴边,却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难得的犹豫了。
自己刚刚说的话,真的要告诉容娇么?
如果说了,眼前的人会不会心生畏惧,对自己敬而远之?
容娇看他的神色,也明白了两分。
她温和安慰道:“景则若有不便,不说就是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旁的意思。”
“更何况,今日景则若不出手,那守将抵死不开门,我便要交代在北狄之人手中了。”
“不论景则说了什么,都是为了救我性命,此中心意,我是知道的。”
姬长安抬眼看她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容娇清澈温柔的目光。
如干净明亮的湖水,容纳了他所有不安的情绪。
姬长安微微别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锦衣卫虽然知道群臣背后掩藏之事,但这守将除了贪财些,倒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即便拿到陛下跟前说,也治不了他什么大罪。”
大雍官场里,几乎没人是手上干净的。
多多少少会贪些银钱。
毕竟如果只靠俸禄,哪里能维持他们的生计。
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和那守将谈了几句,他始终不肯退步,但我看北狄三人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即便以我的武功,也不能在他们动手前救下你。”
他不敢冒这个险。
因为这三人身上都是有武功在的,而且他们离容娇太近了。
如果要动刀子,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他哪怕动作再快,也赶不及在容娇受伤前救下她。
所以那守将必须打开城门,用事情一切顺利的假象哄得那几人放松警惕,才能方便姬长安下手。
姬长安沉默了片刻,容娇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最后我跟守将说,他如果打开城门,后果我会承担,陛下也不会太过怪罪他,即便是丢了官职,我也会让他有官复原职的机会。”
“但如果他今日不肯开门,面临的就不止是丢官,三月之内,我必定让他丢命。”
说到末尾时,姬长安的声音渐渐轻下来,接近于无。
他当时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和守将分析利弊,劝他开门了。
他耽误不起,容娇也耽误不起。
姬长安说完这话,就把视线落到了马车的摆设上,没敢去看容娇。
原因无他,这话实在太狠辣。
容娇听了就会知道,自己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
也不知今日之后,容娇还会不会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