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日副将军的话勾起了我埋藏多日的怀疑。右相与我家远不到灭门的仇恨,如果他是为人办事,那能让右相俯首帖耳的就只有皇上。
父亲的事,我私心里埋怨皇上,极度伤心时也曾想过为什么他与父亲少年情谊,却不愿相信父亲。是否太过绝情?
我一直想着父亲的事是否外戚陷害,这些日子却毫无线索。但从没想过,如果这从一开始就是皇上做的局,那么一切就都有定论了。
只是城中的花魁来自皇宫,却是让人难以捉摸。
“若若,赶了一天的路,前面有客栈,我们今日便在这住下,明日再出发吧。”秦延上前探了那店,我们便住下了。
昨日商议一番,我们几人一致认为还是应该先前往京城再做打算。今晨一早便出发前往。
入夜时分,一只白鸽飞进窗内。秦延安抚地摸了摸它,接着从它脚下解下绑着的信筒。
看了上面的内容后,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一切顺利。”
那就好。
南岭与京城远隔千里,快马加鞭也足足用了七日。
副将军写了信让我们拿着找他在城中的好友,暂时住了下来。
屋主是位憨厚的中年人,我们贸然来访,也没有丝毫不快。笑意盈盈的让我们安心住下。
“一进城就听说今日景妃娘娘出宫礼佛,一路走来,果然好大的阵仗,只怕皇后娘娘出行也不过如此了吧。只是我久不在京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位景妃娘娘?”我状似无意的随口说道。
“姑娘不知道也不奇怪,景妃娘娘是去年入宫的,越级晋封为妃。自从进宫后,皇上一直独宠。所以,阵仗大些,也是常事。”屋主笑眯眯道。
“就是这了,姑娘和公子,有事唤丫鬟小厮就是。”
我笑着点点头道谢,与秦延各自回了房间放置行李。
安顿好之后,便有小厮来请,说是员外今日正好设宴,邀我们同去。
席间有不少京城官员,都是我曾见过的,位高权重的朝臣。我如今刻意装扮过,到也不担心他们认出我来。
秦延跟着员外一起推杯换盏,状似无意的挑起今日景妃出行的事来。起初大家都不敢谈论,只说景妃娘娘心怀苍生。直到国舅爷喝多了酒,嗤笑一声。说那景妃不过是个祸国殃民的女子,长得一副蛮夷样貌,也配心怀苍生四个字。
此话一出,席间众人酒醒了一半。均不敢再多言,纷纷向员外告别离开。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也与秦延一起退出席间。
今日街上匆匆一瞥马车上的经幡,便觉得古怪。有了国舅爷这番话,便可十分确定了。这新晋的景妃娘娘是个西夷人。
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否知道。景妃并不是传统的西夷长相,而是柔和之中多了一点倔强的英气而已。毕竟皇后被打压,国舅爷心生不满诋毁景妃,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皇上不知道景妃是西夷人,那么只当她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极度宠爱?还是说明知她是西夷人还是如此宠爱?不顾国仇家恨的宠爱?边疆的百姓至今还在西夷人手中为奴为婢,苦不堪言。
南岭的西夷人来自皇宫,而皇宫中有一位景妃娘娘。南岭的西夷人要金矿石,皇宫中的景妃娘娘要什么,皇后之位?或者,皇位?
我霎时间后背发凉。才两年时间,我的父亲毕生守护的国家,为此招人嫉恨致使丧命的国家。
君主猜忌和嫉妒他,认为他抢了百姓的爱戴,抢了民心。不惜以城池设局将他杀死。
结果呢,两年光景,国将不国。
我气的浑身发抖,为我的父亲,为我的国家,为我从小敬爱的君王。
秦延握住我的双手对我说到“南岭那边已经得手,他们果然上钩,以为那里有无数金矿石,竟带了一大批暗卫去搬运,都是西夷人。只留了两个活口,关押在地牢里。”
“好,京城的天,也该变了。”
“去找右相。”
13
“右相,别来无恙。”我一身夜行衣站在右相床边。
右相在梦中被吵醒,又看到我这个早该投胎的人站在床前,有一瞬间的错愕,却没有心虚。
“黎小姐,不知深夜前来找老夫何事。请在前厅稍等片刻,容老夫更衣。”
右相穿戴整齐在前厅接待我与秦延,丝毫没有半夜被吵醒的不满,只有些许疑惑。
“我与你家并无多少交情,此番你冒险来见我所为何事?”
“右相一直忠于皇上,可我想知道右相忠于的是皇上,还是大周。”
许是没想到我会说这样一番话,右相怔愣着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
“你父亲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皇上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父亲在军中威望太高,皇上忌惮也不是怪事。只是没想到朝中武将竟无可堪用之人。”
“是有所耳闻还是一手促成,右相心知肚明。”
“我如今暂先不与你追究此事,今日前来是有关乎大周生死存亡的大事。”
右相正色起来“可是关乎景妃?景妃自入宫以来力压皇后,国舅心生不满口出乱言也是常事。”
“国舅确实口出乱言,但景妃却不敢让皇上治罪国舅,想必国舅所言不是空穴来风,景妃也只能佯装大度。”
“不瞒右相,我一直栖身南岭,想必右相也知道南岭秦家富可敌国。现在西夷人已经将手伸进了秦南侯府。为首的是西夷王室的第一侍卫,听命于西夷长公主。而这位长公主容貌秀丽温婉,据说两年前离开王室再无踪迹。”
我看着右相逐渐震惊的神色,继续开口道
“景妃一年前与皇上在宫外佛山相遇,皇上视之为神女,有求必应。朝中事有多少是景妃在背后推波助澜,右相可知国之将倾?”
右相如当头喝棒“如若真同你所说,那我朝危矣。”
“你即来找我,便知我会出手,说吧,要我做什么。”
“景妃为西夷长公主,请陛下在菜市口处火刑。”
“你说什么!陛下怎么肯?”
“无妨,你只管上谏。”我笑着开口,缓缓道。
右相看我不似玩笑,也思索起来。
“老夫可以上谏,只是后续你打算如何?”
“右相只需要帮我搅浑这潭水,过后便说是听信了江湖术士谗言便可。”我不愿再多言。
右相沉吟片刻,不再询问。
我正欲离开时才又开口“老夫从未做过不齿之事。黎将军一片赤胆忠心,老夫敬仰。姑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