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她是谁呀~”薄衫女子倚着云休厌，软语。
云休厌不答，他目光只随意从秦晚晚身上一扫便落在赤豹，“怎将她带来了？”
什么意思？不是他让赤豹把她带来？
晚晚呆愣愣看着赤豹在他脚边轻轻的蹭，喉里发出很低的呼噜声。
云休厌轻笑，“罢，既你喜欢，暂留她一命也无妨。”
赤豹眼睛都眯起来，再次伏头蹭他，云休厌抚一抚他，修长手指在黑色皮毛。
这般魅色的光影里也似冷光一般，晚晚怔愣里还分神想一句，冷白皮啊……
不对，他方说，留她一命？
“小妹妹，你还愣着做甚，尊上说饶你一命啦。”
调笑声传来，女子们嬉笑，“是呀，快谢尊主呀，啊，还有赤豹，没想到它喜好这样与众不同。”
秦晚晚也回过神来，这会儿哪顾得这调笑，激动抬头，椅中人神色慵懒，一手撑额，一女子将酒盏喂到他嘴边，他张口喝下，酒气微氲里，晚晚怔愣一瞬，“谢、谢尊主，不杀之恩。”
这张脸，再看多少次也还是感叹，真养眼啊。
这酒气氤氲，衣衫微散的样。
她不敢多看，再看向赤豹对它露出个感激的笑。
云休厌眯了眯眼。
“尊上，继续喝酒啦。”女子们很快将晚晚挤开，各自将他身边位置挤占，不过赤豹她们不敢挤，只围着云休厌娇声软语。
晚晚这会得了免死牌激动不已，被挤开也不在意，只伸脖看赤豹，这家伙把她带来的，这会她自己退身是不是不大合适，这么想着，就见赤豹趴在云休厌脚边，竟是眯眼打起盹来……
……它也不嫌吵闹，主人滤镜也是没谁。
此处脂香甚浓，还颇多种类，她其实熏得头昏脑涨，眼见美色环绕，丝竹在耳，犹豫一下便悄起身，心道行一个礼悄摸退下，不要打搅他雅兴才是……
爬起身便要开口，她未再朝上看，便未看到云休厌渐渐冷去的神态，正把酒倒起的绯衫女子眼神微动，柔柔，“你看你们啦，将人家小妹妹挤到外处去啦。”
一开口，女子们才注意到亭角的秦晚晚般，“哎呀，没有注意”，“不好意思哦小妹妹”，那个说，“红言你事情最多，人家尊主都没有说什么呢”。
如此声音阵阵，晚晚趁机，“无事无事，怎担姐姐们道歉，”她说着作揖，对云休厌所在那厢，“多谢尊主开恩，不扰尊主雅兴，我这便……”
“哎，”绯衫女子却笑着打断她，“急什么呢，”她起来身，坐着时只觉相貌妩媚，这一起身风姿绰约，更是一个风情万种，她款款走来，拉秦晚晚的手，“来，也给尊主助助兴嘛。”
助兴？
晚晚尴尬立着，心道左右歌舞近前美人，她这，“我……不通歌舞。”她尴尬。
这是实话，当年她在秦家一心只想完全任务，故而宅斗是一把好手，琴棋书画方面就欠缺了些，此时摆手，目光投向云休厌，希望他一句话让她下去——多好的气氛，他定也不愿多见她。
但他轻喝一口酒，目光洒落，不动如山。
晚晚：……
“快不要推辞啦，能为尊主助兴是你多大的荣光。”
“来来，到这边来……”
“哎，别……别，我不行，真不会……”
时隔两个时空，晚晚再次想起了亲戚聚会被强行要求表演节目的恐惧……
还是，被推到了正中，那绯衣女子含着笑，还让舞女们给她分出了许些位置，座上人仿佛无波的看着，女子们越发调笑，“跳呀。”
“跳一个嘛，让我们姐妹也看看……”
饶是绯衣女子不说，但，都是千年的狐狸，她们难道看不出她别有心思？
在这儿别有的心思除了讨好尊主还能有什么呢？
所以这一会儿里，不管是调笑还是嘲笑的女子，都存了同一个念头，那就是看看秦晚晚有何种不同。
“我真……”晚晚挠头，满脸为难，但她越如此，众女子越想看一看她的底细。
“跳嘛，嘻，尊主今夜心情好，不要败尊主兴哦。”
这话可严重，晚晚心凛，她才得了云休厌的恩，才不想败他兴，这会儿看一看众人，再看看不动如山慢条斯理饮酒的云休厌，一咬牙，“那我就……”
就什么？
行，助兴，助兴是吧……
众人只见她眼一闭手一伸，两臂展开，同时脚下分立拉开架势，这，这是什么舞？
遥远的国度闻名全国的广播体操，第八套。
老少咸宜，历史悠久，国外友人也爱的八卦太极拳。
两者结合。
抬手一朝伸展运动，提步一式野马分鬃，晚晚认认真真，将这从前她和系统偷偷练习多遍的“功法”表演出来。
那时候她在秦家，还是才来这个世界的那几年，她怕回到自己的世界忘了熟悉的东西，所以日日偷习，闭眼，一招一式早就印在骨子里，是条件反射似的，她舞得认真，周遭乐声也不知何时停止。
待收步，动作停，她慢慢睁开眼。
座上，幽深的眸，她一瞬里对了上。
微怔。
安静，亭中安静片刻，片刻后，爆发出哄笑声。
“哈……这是什么呀。”
“舞不是舞，功不是功，啊，不行，我要笑出泪了……”
“妹妹，哈，妹妹可真深藏不露，说助兴，没想到来一招滑稽戏，哈哈也好也好，确实好笑！”
哄笑声里，嘲嗤居多，晚晚不好意思的笑笑，摸摸脑袋，也不生气，“是么，好笑就行。”
这一遭放过她了就行，但不知是她这一表演打消了女子们戒心的缘故。
连那绯衣女子看她，笑都真切了许多。
她们拉她，欲要她再表演一个，“没啦没啦，”晚晚大汗，“我只这一出戏，”她学戏文里男子的样作揖，“博姐姐们一笑也就值了，姐姐们放过我……”
她左右应付，脾气甚好，别人嘲她她也不恼，看谁都温善，不管女子们什么心态，这会儿晚晚与她们看起来颇是一团和乐融融——云休厌面上神色不知何时渐冷了去。
晚晚艰难应付，她此时其实肚饥腹饿眼前昏花。
方才那一套已经是打叠起全部精神，这会只想退下去看能不能找点吃的，这亭中吃食许多，还有她最爱的云片糕，可惜都在云休厌面前，她哪里敢打这里吃食主意……
只想得一句快快退去，他如果想看她出个丑什么的，她不是也满足了嘛，那么……
嘭。
不轻不重一声。
是云休厌手中酒盏放下。
长案上，佳酿美味如旧，夜亭里，美人舞乐依然，但气氛已然不同。
“尊主……”
绯衣女子柔声。
云休厌微抬指，舞乐声便骤停，女子们声音也停，秦晚晚懵，怎么突然……
“下去。”
声音不大，与方才无异的慵散，绯衣女子不敢近前，在他身侧女子也忙跪地，还是绯衣女子轻声，“是，奴婢遵命”，这一声之后，其他女子仿佛才反应，接连应是，晚晚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变脸，但，“……遵命”，跟着遵命就是了。
遵命完，她赶紧低头，混在女子们中跟着往亭外退。
“秦眠留下。”
那人声音又出。
秦眠？
谁？
女子们面面相看，她们各自认得，她们之、中没有叫这名字的人啊，那难道是？
晚晚也跟着一顿，但秦眠，谁啊，她心里放松，又走一步却隐隐觉得，哎？
秦眠……这名字似乎……
艳羡或妒忌的目光四面而来，她堪堪停步，“秦眠……我，我？”
——不是你还有谁？
——不然呢，你装什么？
晚晚后知后觉记起来，这名字她似乎真的是用过，对陈折芳，当时断仙崖下，她随口取的化名好像就是这个……
但，哎？云休厌单留她？
她浑身都紧张起来，旁人徐徐退下，连赤豹都优雅的迈出亭外，转眼亭中就只他们二人，她饶是再不想，这会儿也不得不面对。“尊、尊主……”挤出笑来，她强作与方才一样，还给他行了个礼。
云休厌目光深暗的看着她。
亭中如旧，远处荷灯摇曳，他还是慵懒身姿，“这就是你口中，现在的你么。”
她一怔，片刻方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与他拗口的那般解释，她说现在的她是真的她，所以他在问……
“嗯。”顿一顿，她点头，假笑褪去，目光澄澈的看他。
他眼里眸光微深，指尖摩挲过杯壁，“从前倒不知，你这般，与人为善。”
玩味，也缓慢，但晚晚唯一能确定：他说出这句的心情，不怎么好！
“我，我从前也有缘由……”她含糊尬笑，“总不想一直做恶人嘛。”
“可你扰了本尊的兴。”
她一噎，总算知道自己棋差在哪招了……
她只想他定然不想见到以往的她，所以今日亭中，放宽心态躺平任嘲，想的就是与从前的秦晚晚区别，也让他看出她真的没有骗他……
现在，他看出是看出，但，“要不，我再给您表演一个？”
搅兴什么的，她怎么忘了，她现在跟以往越不同，就代表以前欺他多甚……他能有兴才有了鬼！
欲哭无泪，她只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休厌嘴角微勾，微仰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他看着秦晚晚方要开口，便听亭中一声古怪之声，秦晚晚：“！”
肚子！
云休厌目光微下，落在她瘪瘪的肚腹，勾唇，“演吧，若本尊满意，兴或赏你一二。
晚晚脸上发热，看着桌上琳琅珍馐尤其是云片糕不觉吞咽，有道是不为五斗米折腰，除非换成云片糕，行吧。
“尊主您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