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因为用不起取暖的东西,前几天冻死了!”
“都怪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猪狗不如啊!”
“你怎么对得起全天下的人!把你这个畜生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啊!”
“我要你偿命!”
“对,给那些死去的人偿命!”
赵秀才喜滋滋的参合在其中,只喊着要打杀秦牧的命。
周围的人情绪越喊越激动。
秦牧微微垂眸,如殿堂之中的高坐的神仙,一眼一眼的扫过这些人的面容。
他们个个面黄肌瘦,面露恨意,身上穿着厚重的衣服依旧不显臃肿。
小孩子也都严重发育不良,比正常的年龄还要矮小几分。
“畜生!别用这副可怜的眼神看我们,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是!你不配看我们!”
“县令大人!下令杀了他啊!”
他们过的太苦了。
身上穿的取暖的衣服都是芦苇絮和棉絮混合填充的,御寒的效果大大降低!
平日里吃不起饭,连着几天都是吃的糟糠过日子。
心中早已堆积了滔天的怨念!
县太爷眯起眼,眼底的满意和狡黠一闪而过。
闹,闹得大一点!
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平账了!
他当即坐的板正,抬起手摸着下巴稀稀拉拉的胡须。
“陈幕僚,如今百姓情绪高涨,这人就是有大能,我也不得不杀了!”
他刻意把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读音。
也是在暗示陈布衣不要多管闲事。
没想到后者像是听不懂似的,一下子从怀中拿出了几张被叠的十分工整的纸张。
“大人,你不妨听我说完!”
张丰心中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慌乱,总觉得这人有扭转局面的能力。
当即顾不上旁的就要上手争过陈布衣手上的东西。
陈布衣只是扭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眼中冷意萦绕,杀气腾腾。
大有他敢上手抢,他就敢当即弄死自己一样。
张丰下意识抬眼看向黑着脸的京官,心中生了退意。
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阴着脸咬牙说道:“不管你说什么,秦牧今天的罪名是坐实了的!”
“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陈布衣冷哼一声,“老朽活了半辈子,还真不明白造福天下百姓的功臣能沦落为这般地步!”
他毫无感情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随后转身对着百姓们大声说道:“你们可知这段时间救你们与水火之中的人是谁?”
“老朽手中的赈灾之策,全都出自此人之口!”
“还有壁炉,也是他的主意!他们村子里的人就是靠着壁炉度过寒冷的冬季的!”
“是他给了你们一条活路,让你们免于死在这场天灾之中!”
“如今你们却对着你们的救命恩人说着讨伐他的命的话,你们才是杀人凶手!”
“如此造福百姓的人才,若真不明不白的死在你们手中,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陈布衣年过半百,声音却极具穿透力,不断传入百姓的耳中。
杀人犯变成了救人的菩萨?!
大家都傻眼了!
“这这这……”
一时间,大家都像是被下了噤声术一样,安静了下来。
就连几岁的孩童都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哭声。
“那又怎么样?”
赵秀才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秦牧,这人都快要死了!
怎么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他一把推开人群,义正言辞的反驳:“抛开这些不谈,秦牧非法囤积东西,还发国难财这件事没得跑了吧?”
“你可知我母亲去找他买瓦片的时候,他开口要多少吗?”
“他开口要六十文!”
赵秀才冷哼一声,看着周围群众逐渐恢复的势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继续开口:“市面上的瓦片不过三文钱罢了!”
“你血口喷什么人?”赵四忍不住了,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娘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和她学的简直十乘十!”
“当时秦大哥已经说了!一个瓦片三文钱,你娘当初要的是二十个瓦片!”
“二十个瓦片可不就是六十文,怎么?你还想别人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东西白送你吗?”
“简直不要脸!就你这种人能考上秀才?我看简直就是侮辱了秀才两个字!”
赵四早就看他不爽了。
刚刚讨伐秦大哥的时候就他喊的最凶!
赵秀才怒了!
“你骂我什么?我能考秀才,你能吗?”
“你也就只能靠着个秀才的名头狗叫了。”
赵四冷笑。
陈布衣见局势稳定了下来,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
“本官看那小生说的也不错,他救人不代表他犯下的事情就可以被原谅。”
县太爷稳坐高堂,脸色却有些阴晴不定。
“除开这些,还有数十条犯下的罪,你又能一一给他证明?”
“杀了他,才是民心所向!”
言下之意,别白费力气。
没了这个罪名,还有其他的罪名,杀一介布衣,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陈布衣见他如此,心中为天下的悲凉又多增了一分。
他淡淡笑了起来,犀利的眼神让县太爷心中生了不喜。
“老朽之前已经搜集到了他购买东西的锯条,全都是在天气变换之前购买的。”
“派人走访了周边和城中,并没有发现他有高价兜售这些东西的行为。”
“那些东西几乎都是他以及他村子里的人在用,根本算不得囤积居奇!”
他珍重的将手中的证据递到了县太爷的桌子上,“这些都是老朽收集到的证据,还请大人过目。”
台下的众女见事情有了转机,心中大喜。
“姐姐!”小五抓着姜翩然的衣袖,“有救了!有救了!”
云瑶掩面微笑,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之中都透着雀跃:“看来夫君结实的陈老,关键时刻还是管用的。”
“我们都没想到搜集证据,他却先一步把这些都做完了。”
姜翩然握紧的拳头松了松,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
“嗯,陈老此人值得结交。”
而高堂之上的县太爷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跟看烫手山芋没什么区别。
屁股下的椅子好像长了什么东西,他险些要坐不住了!
脸色变幻莫测之下,久久拿不定主意。
最后也只能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京官。
眼中带着哀求的意味。
静默了一瞬,低沉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陈老,你入我门下有多少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