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当周凡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了一张檀木床上,这个姿势很不舒服,胸口沉闷闷的,但是鼻尖能闻到檀木床一阵阵好闻的檀木香。
周凡缓了片刻才恢复些许意识,但脑子还是懵的,又懵又迷糊,像是一个1200度的近视眼忘记带眼镜一样,既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也弄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整个人朦胧在雾里。
但他唯一可确定的是:这不是医院。
不在医院?那就好!
这说明他最后还是成功的打开了伞包。
周凡庆幸自己的安全着陆,赖以为傲运动神经和判断力,又一次让他脱离险境。估计等一会儿去医院拍个脑片,确定不是脑震荡,应该就没问题了。
沈之华呢?他在哪里?
周凡觉得沈之华最后应该是没跳伞,不然,是谁送自己来这里休息的。
周凡起身,可正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根本爬不起来。尤其是后背,那种灼热蚀骨之痛,像是天使的翅膀被撕裂了的痛感。
而他,竟然半裸着趴在床上。
“有人吗?沈之华,你在哪儿呢?”
周凡的呼喊声,召唤到了一个人进屋。
准确的说,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但俊朗可爱的男孩儿,抱着一塌书冲了进来,全然不顾周凡的困惑:“少爷,您的书我给您都找回来了,一本都没丢,您看……”
少爷?
少爷是个什么鬼称呼?!
周凡打断男孩儿:“这是哪里?我的衣服呢?”
“这是医馆啊,少爷,您现在还不能穿衣服,先生说了您这个伤啊,伤筋动骨要一白天呢,您现在可不能……”
眼看着男孩只要不打断就会自言自语个没完,周凡只能略显粗暴的打断了他的絮叨:“停,不好意思,你等一下,请回答我的问题,沈之华呢?”
“那我先把书放一边,少爷,等您想看的时候,我再拿给您,您现在渴不渴,我去给您倒茶呀?哦,对了,我得先去告诉先生,您醒了!”
这人是谁?怎么听不懂人话?周凡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火。
男孩儿仿佛听不见周凡的话,自言自语之后,直接走出屋了。
周凡趴在床上忍着疼,努力想看看这个听不懂话的男孩儿长什么样,但他只得到了一个背影。
哎,他怎么就这么出去了?!
“哎,你等等,这是什么地方?你先帮我看一下,我后背怎么了?”
周凡高声呼喊着,希望能挽留住男孩,让他回来。
但男孩儿早已无影无踪,根本没有理会周凡的呼喊。
周凡吸气,咬牙,硬挺着从床上爬起来,后背疼得他冷汗直流,杀着不知道哪里划破的伤口,又冷又热的,难受极了。
“多有打扰,方便进去吗?”
一声轻柔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进!”能有什么不方便,周凡下意识的回应到,却早已忘记此时自己连衣服都没有穿。
“啊!你,不知羞耻!”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刺破耳膜的尖叫随即而来,给周凡还未完全稳定的脑电波再次来了一个核弹级的能量冲击波。
两人四目相对,纷纷愣住。
周凡下意识的捂下面,一想不对啊,下面有短裤,又重新捂上面,捂着脸转过身,躲回床上,背对着“闯入者”。
“您哪位啊?”
又是没人回应,只是,关门声响彻了整个屋内。
“闯入者”慌张的逃出了房间。
周凡醒了,这回是真的连带着脑子都醒了。
他开始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床是笨重的木床,木质的床笠上还刻有精致的花纹,床头点着一盏红色的油灯,也可能是用电的假油灯?周凡不敢确认灯的真实性,灯被一个红色的灯罩笼罩着。距离他三四米远的有一张红木方桌和四个圆凳,桌子上干干净净,挑不出毛病,但桌子不远处竟然还有两把一般家庭装修里很难见到的太师椅。
周凡继续环顾着房间里的布置,古香古色但布景粗糙,感觉像是横店拍摄影视剧的地方。
“跳到横店了?”周凡迟疑着推测着目前的形势。“不至于吧,浙江,应该没这么小。”
刚才那个男孩儿说话也挺奇怪的,少爷少爷的,还挺入戏,怎么着,他这是跳伞直接从千岛湖飞到横店了?!
一定是沈之华搞的鬼!
周凡立刻用自己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将此时此刻经历的事情,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故事线。
沈之华知道自己喜欢刺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臭小子总是试图给他制造“惊喜”,从真人CS到鬼屋再到密室逃脱僵尸秀。听说横店附近的沉浸式剧本杀店里,云集了一众高演技群演,平时没戏的时候,就到这些剧本杀店里磨练演技。
现在,肯定又是沈之华安排的“惊喜”。
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什么穿越这种可笑狗血的烂梗。
周凡吃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时依旧能感受到后背隐隐的痛感,一边往铜镜面前踱步,一边肯定着群演的演技。还真别说,这些群演的信念感真强。
下一秒,周凡的脸垮了。
精神上的震惊超越了肉体疼痛,他快步冲到铜镜面前确认眼前惊人的事实!
这个镜子里的男人,他是谁?!!!
上一秒,周凡还笃定自己在玩沉浸式剧本杀,肯定不能是穿越,下一秒发生的事就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镜子里的男人,不是他!
所以,他这是魂穿了?还是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平行世界?!!!
屋内的周凡试图保持镇定,仓皇逃出门外的林米其却很难维持冷静。
许久未见李旬欢了,再次重逢时,竟然是这样“火辣”的场面,这是她怎么都预料不到的场面。
林米其下意识的将两手捂住胸口,想要控制住慌乱急促的心跳,可有着自己“小心思”的心跳哪能轻易平缓下来。
她印象中的李旬欢一直都是一个弱不禁风、身骨清瘦的酸秀才,既不爱美食,也不擅饮酒,只会傻读书,要说男人味,还不如自己家请的护卫阳刚气足,但人真是不可貌相啊,没想到他私下里身材这么有料,坚实的胸肌,清晰的下颚线,以及清晰可见的腹肌……
画面就像定格般霸占着林米其的脑海。
呼,不能再想了。
林米其甩了甩头,想把刚才惊鸿一瞥的景象甩出去。
他不是摔伤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能起身下床了?
林米其吃不准李旬欢的伤势,明明听星瑶说他这个伤起码要养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区区三个时辰,人就没事儿了呢。
不行,得去问问星瑶,就李旬欢这样贸然起床,会不会引起更重的伤势。
林米其刚走到门廊,李旬欢的书童阿飞就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过来。
“呀,林小姐,您是来接我的么?哎呀,这种小事交给我就行了,今天多亏了您,不然我家公子……”
不出五秒,林米其也跟周凡一样发现了阿飞的特点:热情奔放,自说自话,但凡你不及时喊停,他就能来段不间断自说自话版单口相声,半个小时起的那种。
“停,”林米其尽量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指着阿飞手里的瓷碗询问:“这碗是给李公子的药吧?
“是啊,林小姐,我家公子的药,星瑶小姐说要趁热喝,看看药效。”阿飞笑的一脸真诚。
“啊,那你快送进去吧,凉了就不好了。”
“好嘞,我这就送进去。”阿飞端着药刚走两步,突然一转身:“对了,您怎么不进去啊?”
林米其尴尬的正要想怎么回应,阿飞自说自话给出了答案:“啊,我知道了,您是怕我家公子什么都没穿,您进去尴尬。您放心,我家公子最懂礼数了。”
正当周凡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刚才那个听不懂话的男孩儿又端着个碗进来了。
男孩一边朝他走来,一边在念叨着:“少爷,您这个伤还没好怎么就站起来了,您快回去躺着……”
阿飞把这副无力的“躯壳”扶到床上。
“少爷,林小姐在外面等着看望您……这可怎么办?您这么重视礼数的人,这次可要失礼了,躺着见人,有伤礼节啊。”
说着,阿飞将被褥披在周凡的后背上。
此时,周凡大脑的转速已经直逼个体极限。
“你叫什么?”
“我是阿飞呀,少爷。”书童阿飞不解的看着周凡。
“我呢?”周凡继续冷静的询问。
“少爷,您别逗我了,您是我家少爷,您……”
周凡打断阿飞:“阿飞,我叫什么?”
“李旬欢,少爷,您叫李旬欢。”阿飞不知道自家少爷怎么了,但还是乖乖的回答了问题。
“这里是哪里?”
“医馆啊,您今天摔下马车,是林小姐把您送来的,医馆是星瑶小姐开的,林小姐和星瑶小姐自幼交好,您是知道的呀……”
一切都真实地让人不敢置信。
虚假的真实。
作为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践行着伊壁鸠鲁快乐主义的周凡,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自己此刻经历的一切。
周凡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弹幕护体,核心价值观护我平安。”
所以,他到底是穿到哪儿了,古龙的小说里么?
李旬欢?!
真扯!
对了,这个声称是他书童的男孩确实叫阿飞。
当所有可能都穷尽时,也许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周凡认命了,脑海里浮现出一句章鱼哥的话:“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