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荞麦田里藏锋芒
执灯2025-07-28 18:152,301

  晨雾未散时,林小满已踩着沾露的布鞋出了谢府。

  她腰间别着竹节药锄,发间插着根荆条——这是北疆农妇惯常的打扮,却掩不住眉梢那股子利落劲儿。

  “夫人慢些。”随行的小丫鬟捧着竹篮小跑着,“刘阿婆今早送了新腌的酸黄瓜,说您巡田要带晌午饭。”

  林小满回头笑,发梢沾着的雾珠落进衣领:“记着替我谢她,上回教她的堆肥法,她家玉米地该有好收成了。”话音未落,她脚步突然顿住。

  面前的荞麦田像浸在牛乳里,墨绿的麦叶上凝着白霜,却有几垄格外凌乱。

  最靠近田埂的那片,麦秆东倒西歪,断口处还沾着泥——不是野兔啃的,野兔的牙印细,这分明是人的鞋跟碾出来的。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处凹痕。

  晨露顺着指缝渗进粗布袖口,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爬。

  三年前在京城驿站,她替萧景珩治刀伤时,曾在廊下见过类似的痕迹:前掌重,后脚跟有个月牙形压印,是青鸾卫特有的“踏云靴”,鞋底嵌着薄铁片,为的是在泥地里留暗号。

  “阿福。”她喊住跟在身后的护院,“去取拓印泥,把这几处痕迹原样拓下来。”

  “夫人,许是村头的牛跑出来了?”小丫鬟凑过来看,“昨儿王二家的小牛犊——”

  “牛蹄印是圆的。”林小满打断她,指腹蹭过另一处凹痕,“这是鞋印,四寸二的脚,走路外八字。”她抬头时,目光正好撞进谢明渊的视线。

  不知何时,他已站在田埂上。

  月白锦袍外罩着件粗布罩衣,手里端着青瓷茶盏,茶烟在他眉心洇开一片淡雾:“我让人查过,近半月北疆商道上多了七拨流民。”他屈指叩了叩茶盏,“其中三拨的干粮袋里,装的是江南的桂花糕。”

  林小满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谢明渊翻着账本说“药田进项又多了三成”时的笑意,想起他替她掖被角时说“往后不必再亲自巡田”的温声,可此刻他眼底浮着层冷霜,像寒石村后山上未化的雪。

  “他们以为我还握着白雀令。”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麦叶上的露,“青鸾残党……没断干净。”

  谢明渊将茶盏递给她。

  茶是温的,混着松针香——她前日说过喝惯了北疆的野茶。

  “要主动。”他说,“被动等他们动手,不如引蛇出洞。”

  林小满仰头喝尽茶,瓷盏在唇边碰出清脆的响。

  她望着远处飘起的炊烟,想起寒石村的老人们总说“荞麦熟时,鬼怪也要躲着走”。

  鬼?

  那就让她做回驱鬼的人。

  三日后的黄昏,“谢府要办秋收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从寒石村飞到二十里外的镇集。

  林小满命人在院门口支起大锅,煮了满满三锅荞麦粥,又让苏老九在田埂边撒了层碎药末——那是用曼陀罗花和艾草混着蜂蜜熬的,白天闻着是甜香,夜里沾了露水就变成软筋散。

  “这法子成吗?”阿鲁汗蹲在草垛后,手里转着柄短刀。

  他古铜色的脸被夕阳染得发红,皮袍上还沾着马粪味,“我调了五个猎户,都藏在东边的芦苇荡里。”

  “成不成,看今晚上。”林小满把最后一撮药末撒进田垄,抬头时见苏老九正捻着白胡子笑。

  老铃医的背更驼了,腰间的药葫芦却擦得锃亮:“小满丫头的针能扎醒死人,这点子迷香算什么?”

  夜来得极快。

  林小满换了身粗布短打,蹲在院墙角的枣树上。

  风裹着荞麦香漫过来,她听见更夫敲了三更,听见院外的狗突然不叫了——那是有人踩了她前日埋的铜铃草。

  最先出现的是两个黑影,猫着腰往院墙上爬。

  他们的鞋底擦过砖缝,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和那日田埂上的月牙印分毫不差。

  林小满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翻进院子,踢到了那口煮荞麦粥的大锅——“哐当”一声,金属撞地的响,惊得满院的鸡扑棱棱乱飞。

  但预想中的喊杀声没响起。

  两个黑衣人刚跑两步,突然踉跄着扶住墙。

  其中一个捂着鼻子咳嗽,声音哑得像破风箱:“这味儿……”话没说完,他的膝盖一弯,直接栽进了粥锅里。

  另一个反应快些,转身就往田埂跑。

  林小满从树上跳下来,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几乎没声。

  她抄起墙角的锄头,追出院门时,正看见那黑衣人跌跌撞撞撞进荞麦地——然后猛地停住,因为田埂尽头站着个举着火把的女人。

  “跑什么?”林小满晃了晃火把,火光映得她眉眼分明,“我等你很久了。”

  黑衣人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把短刀。

  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是淬了毒的。

  “白雀令在你手里,我们就杀不尽。”他扑过来时,林小满侧身一躲,锄头柄重重砸在他后颈。

  等猎户们绑着人过来时,林小满正蹲在地上解黑衣人腰间的布囊。

  里面有半块桂花糕,有包混着朱砂的药粉,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墨迹未干:“白雀在北,影主令。”

  “说,影主是谁?”她的银针扎进俘虏的肩井穴,男人疼得弓起背,额角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影主……是活的鬼。”他喘着气,“你们烧了白雀令又怎样?青鸾的刀……”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白雀不死,青鸾不散……”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里时,林小满的手微微发颤。

  她望着远处未收割的荞麦田,麦浪在月光下翻涌,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村民举着火把帮她挖陷阱时的光海。

  “夫人?”阿福轻声唤她。

  林小满没应。

  她望着天际将亮未亮的星子,突然想起萧景珩说的“青鸾走偏了”,想起炭盆里烧尽的毒经残页。

  风掀起她的衣角,她听见自己轻声说:“他们不会放过我……除非我让他们相信,我已经死了。”

  晨雾再次漫上来时,谢明渊找到她。

  他替她披上斗篷,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来:“想什么呢?”

  林小满望着被露水打湿的荞麦穗,忽然笑了:“想今年的荞麦该打多少斤。”她转身往回走,靴底碾碎了几株被踩倒的麦秆,“对了,明日让账房多支二十两银子——村头的王二家要盖新屋,我应过要帮忙的。”

  谢明渊没说话,只是跟着她走。

  他看见她发间的荆条在雾里闪着光,看见她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叠在一起,踩过田埂上那排月牙形的脚印。

  而在二十里外的山坳里,一匹黑马突然扬起前蹄。

  马上的人扯下斗笠,露出半张缠着绷带的脸。

  他望着北疆方向,嘴角扯出个冷笑,将手里的纸条扔进火里——那上面写着:“白雀夜巡,已中伏。”

  火光里,“白雀”两个字先烧着了,接着是“夜巡”,最后是“中伏”。

  灰烬被风卷起来,像一群黑色的鸟,朝着京城方向飞去。

继续阅读:第三百五十五章 寒石村夜燃烽烟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冲喜农女:被流放后我靠种田封诰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