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宵回到酒店时已是深夜,人在床上醒来,床头柜上放着一杯蜂蜜水,从迪拜带过来的保镖白极隐在夜色里。
从床上翻身坐起,厉霆宵喝下蜂蜜水,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太阳穴,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白极道:“海克斯亲自送你回的房间。”
厉霆宵的眉心皱了起来。
白极上前一步:“三爷,海克斯说让你醒来过去找他,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厉霆宵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嗯。”
白极看着他,欲言又止。
厉霆宵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垂眸看着夜色下的车水马龙:“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抵达阿拉伯后,海克斯曾有两天时间不见踪影,他玩笑似的问过他去做什么了,海克斯并未回答。
厉霆宵不喜欢两眼一抹黑的感觉,便让白极暗中查访,直到现在,白极已经掌握了海克斯那两天的大致行踪。
——两天内,他连续见了几个人,地点都很隐秘,谈话内容无法得知。
厉霆宵问:“可知见的是什么人?”
白极摇头。
他尝试过去调取见面地点的监控,均以失败告终。
厉霆宵抵抵后槽牙,简单描述了一下瑞恩等人的突出特征,扭头问:“有吻合的吗?”
白极细细回想,给了否定答案。
厉霆宵眉宇间的褶皱更深。
恰在此时,门被敲响,海克斯的保镖在外面问:“厉三爷在吗?可醒了?”
厉霆宵捏捏眉心,自己去开门,随着来人去了海克斯房间。
屋里放着复古的音乐,他穿着深色睡袍,头发半湿地搭在额前,手里端了杯红酒,一副享受生活的样子。
厉霆宵进去,他顺手就给他倒了一杯。
“加什么了?”厉霆宵接过,漫不经心地一问,“又是迷药?”
海克斯轻笑:“听话水。”
厉霆宵一哂,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海克斯靠着总统套房里的吧台,闲聊一般问:“今天感觉如何?”
厉霆宵折身到沙发上坐下:“你指什么?是瑞恩倒的红酒的味道?还是枪的手感?”
他最终还是喝了瑞恩给他的酒,不是对他描述的利益心动,而是要深入敌营,将这群非法分子连根拔起。
海克斯婆娑着酒杯:“都有。”
厉霆宵眼角一撇:“都不错。”
海克斯嘴角微扬:“我怎么记得你说那枪只能给小孩过家家?”
厉霆宵和他对视:“在这些地区,持枪的小孩还少么。”
海克斯愉悦地眯了眯眼,朝他举杯:“合作愉快。”
厉霆宵没应,而是道:“我要六成。”
海克斯挑眉。
在他合作过的伙伴里,最高的利益分成是三七,他七,像厉霆宵这样一开口就敢要六成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海克斯舔舔唇:“三爷,你好贪啊。”
厉霆宵面无表情:“你知道我是个商人,且从不吃亏,此事风险大,六成于我而言,已经很少了。”
海克斯走到他对面坐下:“真巧,我也从不吃亏。”
厉霆宵无所谓地道:“那你考虑一下。”
说罢就要走,却听海克斯道:“不必。”
厉霆宵静等他的下文。
“我答应你。”海克斯道,“不过,若是有货损,亦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承担的部分也相应是六成,如何?”
厉霆宵点头:“好。”
两人的酒杯这才碰到一起,于富丽堂皇的酒店达成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交易。
这一晚没谈更多内容,第二天,海克斯一早就叫上厉霆宵,约了曾在不知名地点见过的那几人,一起开车郊游。
厉霆宵不知海克斯打的什么主意,但有机会放松心情,他便当成度假去享受。
然而,还没享受十分钟,激烈的枪声便将他们从醉生梦死里拉了出来。
厉霆宵闪身躲到车后面,问气定神闲的海克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海克斯举起手枪,一枚子弹打在他脚边,没入干枯的土地,溅起的灰尘几乎迷了眼。
厉霆宵眉目阴沉地盯着他,无声地质问他是什么意思。
海克斯吹吹枪口,不以为意地说:“试试货,瑞恩的意思。”
厉霆宵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疾步上前夺下他的手枪,在他脚边也打了一枪,咬着后槽牙道:“再有下次,子弹进的就是你的脑袋。”
海克斯笑得轻松:“干嘛这么紧张,演习而已。”
厉霆宵没给他好脸色,往过走了几步,看见不远处的林子里站了不少人,多数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却也掺杂着老人和孩子。
他扭头,疑惑地看向海克斯,后者扫了一眼,道:“你不是说过么,这里持枪的孩子不在少数,所以,他们也是客户。”
厉霆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海克斯又道:“虽然弱势群体往往是被欺凌的存在,但谁敢说他们没有一颗奋起反抗的心呢?”
厉霆宵戴上墨镜,遮住过分热烈的阳光。
海克斯站在他身边:“有需求才有生意可做,不论什么年龄层,只要有钱,都是我们的客户。”
厉霆宵“嗯”了一声,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百无聊赖地问:“你们都是这么试货的?”
海克斯道:“并不,这是欢迎你加入的特别仪式。”
话音方落,树林方向突然传来惊呼。
厉霆宵抬眸看去,瘦弱的小孩双手颤抖地举着枪,在他对面,一名老人倒在地上,鲜血自他身下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贫瘠的土地。
“啧,老人的反应到底慢了,看来,子弹的出膛速度方面得改改。”海克斯冷眼看着,只关心自己的生意。
厉霆宵起身大步跑过去,一言不发地抱起老人,想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瑞恩却拦在他面前,说:“他已经死了。”
老人身体的温度流失得很快,不断流出的鲜血却似乎越来越滚烫,淋漓染了一身。
厉霆宵顿住脚步,双眼发直地看着他。
瑞恩语气轻松地道:“厉三爷,我们的善良,可不该浪费在这样不值得的地方。”
厉霆宵蓦地咬紧后槽牙。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一拳打碎瑞恩脸上的笑。
然而,他没有。
他近乎冷静地放下老人的尸体,脱下西装盖在他身上,沉默着回了自己的车上。
海克斯走过来,漠然地吩咐:“找个地方埋了。”
有人拖走了老人。
瑞恩望着厉霆宵的方向,状似苦恼地说:“这位厉三爷,比想象中的仁慈呢。”
海克斯眼中带笑:“这样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