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盛南辞一直在暗中盯着无辞居,就怕有人会像今天一样来到无辞居意图不轨,所以宁意瑶注意到的,他也都注意到了。
甚至通过那男子下马的姿势、打开折扇的姿势,都能看出他并非一个地道的公子哥儿,而是个刻意伪装的有心人。
荔枝如临大赦,连忙转头去招待盛南辞,将宁意瑶早已经做好就放在锅里温着的卤猪蹄盛出一个来,还添了两个小菜。
盛南辞就选择在那男子的隔壁桌坐下,与他一起坐下的,还有墨临、墨染和墨迟。
墨临平日里话最多,嘴还碎,哪怕是吃饭也堵不上他的嘴。
“您请属下们吃点也不容易,怎的就三个菜啊?”墨临叼着筷子,一脸吊儿郎当的问道。
“不想吃你可以出去。”盛南辞冷冰冰的说。
这话墨临就听不下去了,扯大了嗓门又说:“属下好歹也跟您出来半天了,这会儿连口水还没喝上呢,您这么说不是伤属下心吗!”
为了确保隔壁桌的男人能听到,而其他人却听不到,墨临自觉付出了很多!
“行了,你少说几句,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墨迟在一旁训斥。
“话是这么说,可没这么做事的,连口像样的饭菜都混不上,到了新馆子也不过一道猪蹄还算看得上眼,我这不是心里委屈吗。”
话音刚落,盛南辞抄起饭碗便砸在了地上,碎片和米饭溅起,弄到了那男人的身上。
墨迟连忙站起身,向那男人说道:“对不住啊公子,我们殿下心情不大好,弄脏了您的衣裳。”
“无妨,无妨。”男人摆着手表示自己没什么。
原本他是来调查这无辞居幕后掌柜的,可却被落魄的三皇子给搅了局,看来今天是什么也问不出了。
这样想着,他迅速吃完了桌上的饭菜,抬腿便离开了无辞居。
而适才在演戏的几人,此刻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男人离开的方向。
宁意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自己赁下了这处院子,势必会遭到盛樊廖的调查。
可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宁意瑶巴不得有一个和盛樊廖站在对面的机会,她想要复仇!
天黑以后宁意瑶选择了打烊,与荔枝等人一起回到了尚书府,进水云居,门时还未觉得怎么可疑,可当宁意瑶屏退众人打算更衣时,忽然从她的房间衣橱里,冲出了一个身影。
宁意瑶小心闪躲,后腰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但也来不及矫情,因为那个身影又发起了进攻。
她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一把刀!
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宁意瑶不再慌张,站稳身子出脚踹向她却并未成功。那女人身量比她要高上几分,力气也大她许多,轻而易举便将她制服。
当那女人的手,掐住宁意瑶的手腕时,粗糙的感受十分真实,宁意瑶顿时就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是杜若的女儿,自己好心放过一条命的女人小卉!
是啊,自己为了复仇杀了她的母亲,如今她走了自己的老路,为了复仇,也来杀自己了。
可宁意瑶并不觉得后悔,杜若先害她母亲在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那是杜若应得的!
她挣扎的过程中扯掉了小卉蒙脸的黑色布巾,二人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彼此的脸。
“我那日若是将你也杀了,你可还有性命在这儿要杀我?”宁意瑶狠狠踩在她的脚上,用力将她推开。
小卉上前一步还想再追,可她并未学过功夫,能赢宁意瑶也无非是因为她比宁意瑶的力气要大上几分罢了。
“你用我的性命逼迫我母亲上吊自尽,你该死!”小卉怒视着宁意瑶说。
宁意瑶冷笑了一声:“你母亲毒杀我母亲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今日?杀人偿命,我不过是让她抵了我母亲的命!当年我母亲可是怀着我,一不小心便会一尸两命,杜若为了救你也好,为了那银票首饰也罢,将毒手伸向有孕之人,这就是不对。”
小卉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今日过来,便是报着必死的心态,要杀了宁意瑶为母亲报仇的,于是再次举起刀来,狠狠刺向宁意瑶。
二人在你来我往之中,扇灭了一旁蜡烛架上的蜡烛,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小卉的脚步顿了一顿,宁意瑶看准时机,一脚踹向小卉手腕,只听一声闷响,刀子掉落在了地毯上,宁意瑶伸手踩住小卉企图捡刀的手,胜负一目了然。
“从你出现的时候开始,我有无数次大喊的机会,可是我并没有,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宁意瑶的话里并无怜悯:“我自认你与我无冤无仇,杜若杀了我的母亲,我再杀了杜若,咱们两家的债孽便是两清了,可你却还执迷不悟!”
“生养之恩大于天,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宁意瑶捡起那把刀来,用力将刀扔的远了些,确保自己安全,之后又说:“我们尚书府是正儿八经的人家,外人通常很难混进来,何况是向你这种生面孔,更是进不得我水云居,你是怎么进来的?”
尚书府中大院子小院子数不胜数,她不相信初次来到尚书府的小卉会直接找到水云居,瞒过水云居众人进到主屋埋伏她。
她不仅要清楚地形,还要知晓宁意瑶没有让别人伺候更衣的习惯,这才能保证她顺利的躲在宁意瑶房间,杀了人后再顺利的躲出去。
想到这儿,宁意瑶忽然怀疑到一件事上。
为什么小卉要在她换衣裳的时候动手?等她睡着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直接一刀毙命不是更好吗?
宁意瑶立马联想到了此刻的时辰,再过两炷香的时间,尚书府的大门便会彻底关闭,这期间任何下人不可出入,哪怕有主家的牌子也难以出门。
也就是说,若是小卉想杀了人后安全离开,便要赶在最后一次关门前出去,所以她等不到宁意瑶入睡!因为一旦大门关闭,没有功夫爬不上墙的小卉,会在杀了宁意瑶的不久后,在尚书府的院子内被擒获。
她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不假,可若是有机会,谁不打算拼着活一把?
听见宁意瑶的问题,小卉并不回答,只是倔强的将脸扭到一边,手挣扎着打算从她的鞋下挣脱。
宁意瑶也不与她多言,既然她不打算说,还能用刑不成?
但她也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小卉。
于是她干脆扯下了床帐子上的细绳,将小卉的手从身后反绑系上,之后两手并用在小卉身上搜查了一番,这一查,果真是查出了东西。
一块不算太大十分灵巧的木牌,是在小卉的袖子里被翻出来的。
而那木牌的背面,雕着一颗指甲盖大的樱桃。
宁意瑶顿时深吸一口气。
这颗樱桃,是她亲自刻上去的,而这块木牌,则是跟了她四个丫鬟十几年的东西。
四个丫鬟,象征着四种果子,幼时的宁意瑶非常重视,亲手在木牌上给她们刻上了各自的果子。如今樱桃荔枝等人年岁大了,模样也都被门房记了个清楚,所以出入也很少再用这木牌了,所以那天回来,樱桃是直接跟在宁意瑶身后,并未被门房询问。
那这木牌为何会在小卉身上?
宁意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怕,伸手扯住了小卉的脖领子,喊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是你偷的抢的还是骗的!”
这一嗓子,屋外端了茶水正准备进来的石榴听了个一清二楚,连忙推门进来,进来后看见的情形,令她大吃一惊。
见石榴进来,宁意瑶恢复了一些理智,松开了抓着小卉衣领的手,再次问道:“这块木牌,为何在你这,你同我说实话。”
小卉冷笑了一声说:“你那丫鬟粗心大意,东西掉在地上还浑然不知,我捡了怎么了?”
“你胡说八道!这东西是她们最贴身的,樱桃才不会弄丢!”宁意瑶急切的想知道那个真正的答案。
“我已经说了是我捡的了,你还想要听什么!”小卉用头撞开了宁意瑶,将她撞倒在地,石榴惊呼一声,连忙放下茶水来扶宁意瑶。
站起身来,宁意瑶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总之心里就是乱糟糟的,安定不下来。她吩咐石榴放了小卉,但那块木牌,她揣进了自己的袖子。
放了小卉并非放虎归山,而是她不想杀无辜的人。小卉为了母亲报仇,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一时走错路无可厚非,若是让她因此事丧命,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夜深了,石榴找到了樱桃,让樱桃去屋里见宁意瑶,樱桃已经猜到了一些,表面上十分坦荡,甚至还有几分率真可爱藏在里面。
前一世的墨染绝对想不到,今生她装女子,竟然能装的这么像!不过是听旁人的一些三言两语,她便可以将樱桃这个人演的入木三分!
屋内,宁意瑶静静的坐着,看见她后开门见山便问:“你的木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