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熙扁扁嘴不反驳,救命恩人最大。
“你不是该在商阳吗?”
霍衍光将她拉起来,踢倒一边的墓碑,冷呵,“若非妙芝心中有疑派人传信知会,恐这坑洞真是你的归宿。”
原来是云姑娘,不禁对她愈加心里欢喜几分。虽然伤在胳膊,但失血略多站起身子珍熙就觉得晃悠,没走几步就要摔倒。霍衍光其实一直当她是累赘,关键这个累赘还不能及时处理掉就更加麻烦些。累赘走不快很多事就要被耽搁下,只得弯下身子,“上来。”
虽然长在穷乡僻壤,但闺范上母亲还是一再耳提面令的。珍熙想拒绝,但脑袋真的太晕,也不含糊直接揽手扑上去。
从前只觉得霍衍光生的妖惑,身量也高,常年拢在厚袍大衣内瞧不出体魄。如今紧靠着背脊,才能真切体会到俗语形容的男人背宽伟岸是什么意思。珍熙觉得很舒坦也很有安全感,令她有些痴迷,痴迷得近乎猥琐。
“你脑子里的脏东西,该好好整理。”耳畔传来一声低沉鄙夷,珍熙赫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一手拢在他胸膛前,手法暧昧得撩拨着。
珍熙脑子激灵一下,赶紧撒手连连抱歉,“将军恕罪,我……我无心的。”
他没搭理,加快步伐往树林外走。珍熙再也不敢晃神,红着脸一路不敢吱声,一直到上马车随着大部队来到商阳城外几里营地才松口气。
一入营帐,请了军医来处理伤口施药,药散蛰在皮肉里特别疼。珍熙忍着包扎完才呼气,账外传来禀报声:“末将求见。”
珍熙识得这个嗓音,是那次厅会时那名温儒男子的。她方要开口,霍衍光倒是先一步准许,“进来。”话落账帘被挑起,素白袍裾最先入眼,衬得苏贺月本就白净的脸颊愈发清仙。黑发以一根白玉簪半绾,素简又恭雅。他直接往榻席前掩手纳福给珍熙请安,后才抬眸目光落在她包扎稳妥的胳膊上。
“半仙,你也在啊。”珍熙欣喜得朝他弯唇笑。
他目光微怔,须臾回以轻笑,“听说公子受伤,带了药来,既然已经包扎完末将就告退了。”
珍熙连忙唤住他,“半仙,多谢你送的木阁锁,十分有趣。但最后一关,怎么都解不开,你能不能给点线索?”
苏贺月莞尔,颇为神秘得回答她,“不急,足够有时间慢慢解。”
这根本就是婉言拒绝,让她自己动脑筋的意思。
元珍熙泄气地耷拉下脑袋,苏贺月出去不久账帘重新被挑开,这次进来是锦瑟。她换了件衣裳,整身明亮干净半点没有路上萧杀的气味。珍熙急忙跳下床迎上去,握着她的胳膊来回的打量完才担忧道:“没事吧?”
“安好。”锦瑟垂眸浅笑。
珍熙松口气,拍着胸口至今觉得心有余悸,“幸亏你提早发现变故,否者我就给交代在路上了。”
闻言,一旁的霍衍光哼出声来,锦瑟忙给他行礼数,闻言:“你给公子换身衣服,血腥味太重。”
“是。”锦瑟不敢怠慢,半礼垂首送他出账。帐外是尚在等候的苏贺月,霍衍光负手出来,望了眼东南方向,遥遥朦胧里依稀能见高城墙垣。苏贺月拢袖笑着说:“总将料事如神,西梁果然不愿借兵帮助殷帝。”
他鼻尖逸出声冷笑,“他的气数,该尽了。”
末了望了眼苏贺月,半是请求半是命令,“水路攻势今夜出动,到时还需劳驾先生去指挥。”
苏贺月点头,半礼,“末将领命。”
白日里出了遇袭的事,元珍熙没能安稳睡着,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下去半夜又噩梦连连,尖叫着醒过来。屋外守夜的护卫听到惊动跑进来,“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珍熙揉了揉额角,指尖摸到冷汗,才发现背脊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贴着单衣。她想找锦瑟换件衣服,护卫告诉她,“锦瑟姑娘去外栏帐篷那照顾伤患了。”
“你先下去吧。”珍熙摆手,护卫得令恭敬退出帐。左右也睡不着了,索性简单披了外袍出去闲逛,按照兵卒的指示往外栏走去。营地分内外三区,伤患在二栏,一栏住的是兵卒以防范突然的袭击,三栏内是兵将统领的帐篷。夜色浓郁,稍有薄雾,远远望去只见人影忙碌,唯独一人一身素朴简白长衣站在篝火边,如玉欣长的身形,橘暖色的火苗似乎将他周身晕出层光圈。
苏贺月正在给手里的一只鸽子右足绑上纱布,末了指间摩挲会儿才撒手。鸽子挣脱开束缚,彭腾着翅膀遥遥飞去。
“它受伤了?”珍熙跑上去问。
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苏贺月点头,“我借它的血煎药,这么晚公子怎么还没睡?”
珍熙不好意思地挠头,“做噩梦,睡不好,眼睛一闭上就会想起白日里的情景,那么险,差点就死了。”
“不会的。”
很轻的一句话,恍若未言又没能仔细听出来,苏贺月果然像是没开口的样子,令她疑惑,“半仙,你说什么?”
苏贺月褐眸流露温柔,笑着摇头,“我可以给你开服安神的药,喝完就不会惊夜多梦。”
这自然好,珍熙也不客气屁颠屁颠跟着他进内帐,苏贺月铺了张小宣,提笔细楷绢绣将药方写上,他握笔时骨节清白指甲修剪干净,十分赏心悦目。珍熙不自觉往他身边挪了挪,草药的味道沁入鼻腔令她越发精神起来。因是好闻,她起初还是小小轻嗅,逐渐就忘形张着小小鼻孔往他身上凑。
苏贺月察觉到身边的异样,略偏头瞧她一脸忘形,不禁觉得好笑,薄唇弯起眼角眉梢里都流淌着温柔,“好了。”
“半仙,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珍熙醒神不忘夸赞一句。
他道:“不过是草药的味道,看来是真乏了闻着这些苦味也觉得好。我这就替你煎一副,喝完回去歇息吧。”
珍熙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不忙的,还有很多的伤患需要你照顾呢。我不乏还想帮着一起做些事,白日里也是游手好闲随时可以睡觉的。”
苏贺月没同意但执拗不过,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