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卿等得半睡半醒间,只听得小禾轻声说,今晚皇上宿在偏殿,就不过来了。
“哦……”她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寻思着不回来便不回来吧,反正也是只能看不给吃,还不如眼不见心不馋呢。
翌日,当姜念卿揉着睡眼坐起身,看到旁边那只毫无皱褶的枕头时,方才记起昨晚小禾说的话。
“还真没回来啊……”
她咕哝了句,也没多想。
用过早膳,姜念卿决定去趟炎王府,听说卓安雅快要生了,预估的日子就是这两天。
虽然她认为,这次应该是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那西戎小公主年纪轻,身体又强健,大抵用不了两三个时辰。
前去探望,自然要带些礼物。
姜念卿指挥着小禾这个拿一些,那个也捎几份,最后打开柜子道:“还有昨天送来的这些补品。”
“那可是皇上交代过,要看着您吃完的哎。”
“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再说了,孩子可不是一个劲儿的补就能健康的,补过头了,养得太大,到时候才危险呢。”
小禾自知争辩不过,只得依然而为。
收拾完,宫人们拎着先送到车辇上去了,小禾则搀扶着自家主子,打算顺道从药田那边绕一圈后再去前殿。
一路上,姜念卿在心里面默默盘算着接下来该种些什么。
小禾见状,明白她这是在想事情呢,便也保持着沉默。
因此,正在花园里干活的两名宫女丝毫没有察觉到主子的到来,仍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热火朝天。
“真的假的啊?”
“我那同乡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可她们不是都说,皇上曾下过诏书,说不会册封其他妃嫔么,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对咱们娘娘那真是独一份的偏爱,怎么可能……”
“哎哟,你也太天真了吧,越国是出了名的盛产美人,听说这次献上的舞姬不仅漂亮还很聪慧有见地,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有几个男人能扛得住的呢……”
灌木丛后,小禾沉不住气了,撸起衣袖准备过去好好教训下那两个胆大妄为、胡言乱语的婢子,刚迈出腿,却被拽住。
她讶异地看向那张面沉如水的娇颜:“娘娘……”
“听她们说完。”姜念卿淡声道。
“……是。”
那厢,年纪小些的宫女依然不大相信:“如果皇上真的收了那越国美人,怎么没有当场下旨册封呢。”
“应该是顾及皇后的身子呢,这种时候册封妃嫔,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所以就先将那美人安置入殿,待回头小公主平安诞下了再做打算,当然了,要说咱们皇上对娘娘的情意那必定是不假的,只能说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吧,何况你没听李嬷嬷她们说么,男子对于怀着孕的妻子,嘴上不说,心里面总归是嫌弃的……”
“你们觉得,皇上是在嫌弃本宫了?”
冷不丁地一句话响起,两名婢女循着声音转头一看,吓得扑通跪地,连连叩首:“娘娘饶命,求皇后娘娘饶命哇——”
“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嚼舌根子的时候,不是挺痛快的吗!”小禾叉着腰怒道,“娘娘就是太仁慈,平日里对你们太和善了,才会给你们胆子在背后胡说八道!”
年长的宫女到底见识广些,连忙抢在定罪之前辩解道:“奴婢们并没有对娘娘不敬,奴婢们其实……其实是在为娘娘您感到不平啊!”
“不平?”姜念卿轻嗤一声,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悠悠问道,“你们可知,那位越国美人被安置在哪座宫殿了?”
“棠……棠梨殿。”
“嗯,自己去找管事嬷嬷领罚,”
说完,她即快步往前殿而去,却不是乘上准备妥当的车辇,而是临时改了主意。
“来人,备轿,去棠梨殿。”
软轿摇摇晃晃,沿着长长的宫道前行着。
小禾忧心忡忡地跟在一旁,时不时偷瞄一眼轿内人高深莫测的脸色,几欲进言,又不知该说什么。
劝娘娘别生气?
可对方好像并没有真的动怒。
嬉笑着打趣两句?
又似乎与气氛不符。
所以娘娘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其实姜念卿想得并不复杂。
首先第一步,先去确认下,表面情况是否属实。
仅此而已。
“娘娘,棠梨殿就在前边,拐个弯便能到。”抬轿的小太监禀道。
说话间,殿宇映入眼帘,却见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样子。
“停。”姜念卿下令将轿子停在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半掩着帘布引颈望去。
虽然隔得远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她能看得出,那些宫人们手中端着的,是赏赐。
过了会儿,一名体态婀娜的女子款款走出,对着为首的太监行跪拜礼。
的确是个美人儿。
姜念卿放下帘子,淡淡道:“回去吧。”
小禾本来都做好冲过去质问的准备了,一听这话愣住,待回过神时,发现轿子已经远去,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追上,气喘吁吁道:“娘娘,咱们这就回去了?”
“不然呢,你要去找人家干一架?”
“……”算了,主子还能开玩笑,问题应该不大。
这天,雍宁帝回来得比较早。
不仅与他的皇后共进了晚餐,还在饭后,一同去小花园,欣赏了夕阳。
返回时夜幕降临,姜皇后建议道:“你衣服上沾到泥土了,不如去洗个澡吧。”
衣服沾到泥土,换掉即可,为何要去沐浴?
帝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由于本身也十分喜洁,遂依言去了浴池。
待沾染着一身水汽走进寝室时,他忽地察觉到一点异样。
屋子里非常安静,光线也特别昏暗。
通往内寝的纱幔放了下来,正随着窗棂泻出的一丝丝微风轻轻鼓动着。
“卿卿?”他皱起眉,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在呢,进来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漓松了口气,不再迟疑的大步踏入。
然而,刚掀开纱帘,就怔在了当场。
他的皇后,他娇俏可人的老婆,正支着额,侧躺于床榻之上。
长发披肩,轻纱薄缕。
半遮半掩,遮不如不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