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脑中警铃大作,预测的时间快到点了。
虽然她刚刚掐准了最佳时机去撞击,但到底没见血,伤势定然不重。
本来打算用银针入穴控制住对方,再捆起来。
眼下,已耽搁太久,来不及了……
姜念卿一咬牙,果断抱起胖胖,头也不回的往临湖的窗口冲去。
她已经算计好了,街道是石板路,万万不能跳。
但屋后通常是松软的泥土地,这种高度,以一定的角度落地外加及时翻滚,就成年人的骨骼来说,轻伤不至死。
只要逃离这间屋子,她便有的是法子脱身!
窗台近在咫尺,女子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力气,抱紧怀里的孩童,正欲纵身跃下——
头皮突然传来强烈地刺痛。
一股粗暴的力道攥住乌黑长发,猛地一拽!
“啊!”
她身不由己地后仰,尚未站稳,又一道掌风迎面甩了过来。
啪!
“贱人!”
姜念卿跪趴在冰冷的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口腔里弥漫起浓浓地铁锈味。
这一刻,她不合时宜的想到,容漓那所谓的凶狠,依然是相当克制和收敛的。
好疼……
脸颊好疼,嘴角也好疼,疼得好想掉眼泪。
不过大半年而已,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养得如此娇贵了么?
“娘亲……放开我!娘亲……”
孩童的哭喊声,拉回了她混沌的神智。
姜念卿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循声望去,下一瞬,大惊失色。
强壮的侍从单手拎起胖胖的一只脚脖子,倒吊着伸出窗台。
袁鹏斌姿势难堪的敞着腿坐在床边,肿泡眼迸射出阴毒幽光:“好你个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本少爷吃素的!既然你差点毁了本少爷的子孙后代,那便让你也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不要——!”她嘶声阻止,踉踉跄跄爬起身,摆出最卑谦诚恳的姿态,“只要放过我儿子,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做!”
当一个人有了软肋,再聪明再坚强,亦不得不低头。
“你当我没脑子吗!”袁鹏斌一脸怒意,“上过一次当,还会再受你蒙骗?”
“没有!我没骗您!”姜念卿急忙撩起衣袖,主动伸出双手,“真的!若是不信,可以重新捆上我的手脚,这次我绝对不耍花样,任凭处置!”
袁鹏斌的目光落在那露出的皓腕上。
手骨纤细,有种一捏就碎的脆弱感。
肌肤白皙滑腻,能够想象得出,假如布满红印,会多么美。
恰巧疼痛减缓不少,某部位再度蠢蠢欲动。
这个仇,袁七少是肯定要报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寻思着可以换种玩法。
“行,那脱吧。”袁鹏斌微抬下巴示意。
姜念卿一愣,试探道:“能不能让这些随侍……”
“不能。”袁鹏斌勉强跷起二郎腿,抖了抖,道,“本少爷刚刚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既然如此,那就请我这帮弟兄们一同欣赏欣赏。”
爪牙们显然也不是头一次享受福利,闻言一个个露出兴奋不已的表情。
“对,快脱!”
“居然敢踢七少,活腻味了!”
“上一个试图反抗的女人,已经被卖去勾栏院了,还是个举子夫人呢,别以为你能有什么不同!”
“咱们少爷可是皇后娘娘最宠的弟弟,整个京都,呼风唤雨,你刚刚就算跳下去,也逃不出咱们少爷的手掌心!”
姜念卿无法,只得抬起素白的手指,伸向衣襟。
一个、两个、三个……
即使刻意放慢速度,外袄的扣子还是尽数解完了,露出里面包裹着有致身形的水蓝色内衫。
她只能庆幸,冬季的衣裳比较厚重,可以多拖延会儿时间。
但件数再多,总有脱完的时候。
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手指头隐隐颤抖,眸底不禁浮起几分自嘲的讥笑。
俗话道,身体比心更诚实。
先前应付容漓时,认为自己在虚与委蛇、强颜欢笑。
面对别人时才发现,哪来什么强迫,不过仍是变相的乐在其中罢了。
真正的违心,是这般难受。
被倒拎着的胖胖,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娃儿。
听着这你一言我一语,虽然不能全部听懂,但看着那一张张不怀好意的面孔,以及母亲眼中的从未有过的憋屈和凄然,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娘亲——呜呜呜……”
正盯着女子解开内衫衣扣的袁鹏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勃然呵斥道:“吵死了!把那个野种的嘴给我堵上,他妈的吵得老子兴致全无!”
壮汉的大手逼近,胖胖挣扎着哭喊:“我不是野种!呜呜呜……我爹爹是王爷叔叔,你们这些坏人!坏人!呜呜……我爹爹可厉害了!等他来了,要你们好看!”
姜念卿浑身一震,猛地瞠大眼。
胖胖怎么会知道……
刹那间,儿子昔日的种种童言童语如潮水般涌来。
“娘亲,王爷叔叔长得还不错哎,和我比也就差那么一丢丢吧,嘿嘿……”
“娘亲,你天天陪着王爷叔叔,都不陪我玩儿了……哎,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娘亲,夫子今天夸我了呢,说我和王爷叔叔小时候一样聪明!”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儿子已经习惯了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日子。
不会好奇亲生父亲是谁,也不渴望得到对方的疼爱。
所以她一次次忽略了孩童的话中有话。
忽略了他的屡屡欲言又止。
因为爱她,敬她,纵使不舍难过,胖胖依然选择了不拆穿,将所有心思藏在肚子里,乖乖地听从安排,一心一意地跟着她离开。
她以为母亲这个角色,自己做得够好了。
可实际上,这样的她,似乎和带给她心病的那两人,也没什么区别。
同样的自私。
同样的冷血。
“噗。”袁鹏斌乐了,对手下们道,“这小野种怕不是得了癔症,开始说胡话了呢,哈哈……”
“哈哈哈……”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滴,小男童伤心欲绝的嚎啕:“爹爹……呜呜……救胖胖……救救娘……你在哪儿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