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指向高耸的宫墙,低吼道:“母妃逝后的那年雪夜,我被皇后的手下折磨至高烧不退关进柴房,性命垂危,同一时间,我那敬爱的父皇在烧着银霜炭的殿内与新入宫的嫔妃颠鸾倒凤,一墙之隔,花宗就跪在殿外,百般恳求,求其出面,求批个手谕给太医院!”
“可结果呢,跪到天明也不过等来一句,死了最好,别拿这种小事来烦朕!”
姜念卿猛地瞠大眼。
“呵……可惜我命硬得很,没能如他的愿。”容漓俯下身与她对视,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流动着深深的阴鸷以及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卿卿,我不喜欢你帮那个人说话,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她呼吸一紧:“我不是在帮你父皇说话,我……”
“行了,勿要再提。”他直起身淡淡打断,神色逐渐恢复如初,“与西戎联姻之事,最迟明早会彻底解决,无论旁人怎么算计怎么想,你只需记住一点,我不可能娶那个雅公主。”
说罢,他转身欲走,腰间却倏地被一双纤臂紧紧环住,拖住了脚步。
望着埋首胸前的人儿,靖王爷有些讶异,以为她是被自己方才的态度和话语吓到了,俊颜顿时滑过一抹懊恼。
“你……”
“让我抱一下。”闷闷的嗓音传来,“我想……抱抱你。”
容漓怔住,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眸底浮起化不开的柔情,嘴上却在取笑:“懂不懂什么叫做身为女子的矜持,平日里不是也常与那些官员的夫人打交道么,你有见哪位夫人像你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搂抱自家老爷的?”
“哼,我和她们本来就不一样。”她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理直气壮道,“从一开始我就走的狐媚路线,否则怎么能当上贵妾呢。”
长指挑起尖尖的小下巴,靖王爷煞有其事道:“嗯,早看出来了,是只小狐狸。”
恨不得将她关起来,永远禁锢在身边,眼中唯有他,当他一人的爱宠。
这么一说笑,倒是冲散了不少低沉的氛围。
当然,也是因为这条宫道杳无人烟,他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哎,这好像不是出宫的路?”又被牵着走了一段后,姜念卿才后知后觉地有所察觉。
“先不回府,我带你去见个人。”
这宫里头,居然还有值得容漓引荐的人?
跨进殿门,姜念卿左右略一打量,发现四周冷冷清清,处处透着股萧条的意味。
心中暗道,看来此人,是个打入冷宫的妃子。
可印象中的冷宫,好像比这个要更加荒芜残破些……
“见过靖王殿下。”一名上了年纪的宫女迎过来,福身道,“请您随奴婢前往颐和斋小坐,娘娘在佛堂,稍后便至。”
“嗯。”他微微颔首,“不急。”
此宫女伺候丽妃多年,对于三王爷的到来习以为常。
可这么多年,一直独来独往,带着旁人却是头一遭。
而且,还是名娇俏的年轻女子。
因此领路的途中,不免偷觑了好几眼。
容漓注意到对方的好奇,淡淡道:“待会儿告知你家主子,本王今天携夫人同来。”
宫女一惊,连忙应道:“是。”
两人来到小斋。
屋内布置朴素简单,只有一名奉茶的小婢。
姜念卿伸出两根指头,攥着男人的衣袖轻轻拽了拽。
“嗯?”容漓抿了口清淡无味的茶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失笑道,“有什么话就说。”
“这里是传说中的冷宫吗?”她压低嗓音,怕被那角落的小婢听见心生不悦。
“不是。”他摇头,随即又道,“不过,也差不多。”
她了然:“那就是……不得宠?”
“不曾宠过。”他轻叹了声,“此殿的主子叫丽妃,当年与我母妃一同入宫,因性格相投而私下结为金兰之交,后母妃得以专宠,为她也求了个分位,遂以能住进这么大的殿宇,但也仅此而已了,后来母妃身故……总之,宫里所传的连累,并不是全无道理。”
“早年间,我自顾不暇,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照应,后来好转,但其总归是后宫的嫔妃,成年皇子亦需避嫌,除了适当的暗中接济外,我也无法做更多的事情了。”
见女子托着腮听得认真,他想了想,又道:“好在丽姨是个比较看得开的人,倒不觉得清苦,不过我今天带你来,要见的并不是她。”
闲聊到这里,后门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咳嗽声,紧接着方才那名宫女匆匆而至,将屋子中间的纱帘放了下来。
随即一道蹒跚的身影出现于帘后,慢慢挪至小榻旁,由嬷嬷搀扶着,缓缓坐落。
“咳咳……漓儿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