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卿蠕动了下嘴唇,正欲说什么,却见他倏地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所有纸张,扬手撕扯——
合约和银票一起,变成无数雪花,纷纷扬扬而下。
她脸色微变:“你!”那可是五千两啊!
转念一想,反正钱已还,用掉还是撕掉,与自己无关。
至于合约纸,毁不毁的,更是没所谓了。
似乎是这通发泄,令容漓度过了最初的冲动,神色逐渐恢复如常。
他往前逼近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略急切的说道:“是不是这几天,有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什么叫不该说的。”她笑道,“确实,差点忘了在走之前说声恭喜,殿下的喜酒,恐怕我是喝不到了,不过我这身份比较尴尬,还是不出席为好……”
闻言,凤眸霎时一亮,有一种“果真如此”的释然。
他仿佛是在黑暗中发现亮光的旅人般,兴冲冲地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接着,不等她回应,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等我册封为太子后,定是要立妃的,可太子妃这个身份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耀,更是数不清的重任,要守的规矩和需要出席的场合,多如牛毛,而你生性活泼,又不喜被管束,娘家亦无人撑腰,硬是推你登上这个位子,对你而言,将是件很痛苦的事。”
“但当然,若等着赐婚,任由一个陌生女人凌驾于你之上,那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我早些时候便命手下调查各家贵女的情况,前些日子终于等到一位。”
“周太师的嫡长女,身份足够,性格也比较温雅端庄,适合扛起那些繁琐的事务,最重要的是,她早已与家中管事暗通款曲,暗结珠胎,此般把柄捏在我手中,就算假以时日登上后位,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听到这里,姜念卿露出微微愕然的表情来。
容漓上前一步,眸色柔和道:“而你,将是我的侧妃,以后品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我不会碰周小姐的,她的遗腹子也不可能对我们的孩子产生任何威胁,所以实际上,你才会是整个大祁最尊贵的女人,周素欣,不过是枚棋子罢了,你何必与那样一个毫不重要的小角色计较。”
他轻叹了口气,抬手拈起她肩头的发,缠在指尖:“周小姐入了府,不会住在主院,这里依然只有你我二人,等进了宫,亦然,往后无论后宫变成什么样,你在哪个殿,我便夜夜宿于哪个殿,卿卿可听明白了,嗯?”说着,他俯身轻嗅青丝的发香,顺势欲吻上那嫣红的唇角。
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对方不会再闹别扭。
谁知,那个吻,仍没能得偿所愿。
姜念卿偏过头,将发丝从对方指间抽走,并后退了一步,隔开距离。
她表情有些复杂。
说实话,若是个古代女子,听到以上那番话,想必会非常感动。
如此尊贵的男人,为了她诸多考量,甚至不惜千方百计找来一个与别人有染的女子。
已经不是单单是口头的承诺了。
可惜,她是个现代人,而且……
迎着容漓不解的目光,姜念卿笑了笑,道:“虽然我不懂你们的规矩,但我也大概听说过,你这种做法,叫做宠妾灭妻,看上去,好像能将妾护得很好,可事实上,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辱骂唾弃这个妾……”
“谁敢骂你,难道你认为,我护不住你吗!”他拧起眉,眸中迸发出一缕暴戾,“若敢说你一句不是,那便赐死好了。”
“呵呵……”她笑得更欢了,甚至微微弯下腰,捂住了笑疼的腹部,“呵呵……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哈哈……”
他绷着唇角,胸膛起伏:“你笑什么。”
她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抬眼看向男人:“王爷,那样的我,与您的母妃,又有什么区别呢?最后恐怕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如雷鸣般,在耳畔炸响。
容漓怔住了。
一丝慌乱自眸底滑过,他像是受到很严重的打击般,素来游刃有余的人,竟显得有些无措。
“不会的,我……我……”
她终是不忍拿柳贵妃来刺激他,垂下眼睑,淡淡道:“你别介意,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其实……事成后离开,是我早就做下的决定,与你是否成婚,如何安排,都没有关系。”
这是真心话,无论周家小姐还是虞婉儿,都不过正好是个契机罢了。
他猛地抬头:“没关系?你说你早就决定离开,那为何要主动与我欢//好?别说是为了更牢的攀得权势,你根本无需如此牺牲,现下更不是四年多前那种紧急情况,你有什么理由——”
“见色起意。”她平静道,“殿下生得这般好颜色,情难自禁,人之常情,再说男//欢/女/爱,各取所乐而已,需要什么理由?”
“你说谎!”他怒起,一个箭步冲过来,握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道,“你说谎!你明明就是喜欢本王,你明明爱本王爱得无法自拔!早在逍遥楼时,你就爱上本王了!酒后吐真言,你喝得那般醉,缠着本王不放手,还主动献吻!落崖后,你拼了性命也要救本王!当时你那般伤心,那般担忧,你……”
姜念卿任由男人没轻没重地钳制着自己,任由双肩处的疼痛扩散。
但她没说话,只静静地注目着,仿佛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如同容漓从未这般激动,她亦从未这般冷漠过。
冷漠到几近绝情。
他细数着种种女子热烈爱着自己的证据,可越说,心中越发惶然。
终于,他放弃了抵抗,展臂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埋于对方肩窝,哑声道:“是我早就喜欢上你,爱上你了……我承认,如果你想要听到这句话,我可以说许多遍给你听,所以卿卿……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