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幼卿,是你吗?”
医院中,幼卿行走匆匆,正要往病房中走去,路过走廊时,却蓦的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惊讶的回眸,看见了一个青年男子,他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笔直,五官俊美。
“岳明朗?”幼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算一算她和岳明朗也是好久不曾见过了,此时骤然相见,岳明朗似乎也沉稳了些,不像少年时那般骄纵与肆意了。
“还真是你,”岳明朗大步走到了幼卿面前,“我们有四年没见了吧?”
“是啊,你都还好吗?”幼卿微笑起来,回想起在岳家住的那些日子,她和岳明朗年岁相仿,也算得上熟悉,就连那次生病也多亏了他将她送去了医院。
“我现在在金陵航校,最近回来探亲。”岳明朗看着幼卿身上的白大褂,“你做了医生?”
“还在实习。”幼卿有些赧然的笑了。
岳明朗不说话了,就那样看着她。
“怎么了?”幼卿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只以为是脸颊上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岳明朗微微摇头,他双手插兜,隔了半晌才道了句,“你和萧鹤川还没断呢?”
幼卿没有出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他啊?”岳明朗皱了皱眉。
“嗯,就是他。”幼卿神情温柔,眼中蕴着笑意。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们俩身份在这摆着,你还不被骂死。”
幼卿脸上的笑意隐去了。
“自求多福吧,我还有事,等有空再来看你。”岳明朗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最后看了幼卿一眼,大步离开了走廊。
待岳明朗离开后,幼卿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直到有人来喊她,她才回过神来,快步向着病房赶去。
天色暗了下来。
幼卿换好衣裳离开了医院,就见萧鹤川的汽车已是在那里等着她了。
看见她出来,萧鹤川下了车向着她迎了过去,瞧着幼卿透着疲倦有苍白的脸,萧鹤川满是心疼的揽住了她,“累了吧?”
幼卿忙碌了一天,的确是累的很了,但听着萧鹤川的话,她只笑着摇了摇头,“不累。”
萧鹤川为她理了理发丝,“走,咱们先去吃些东西。”
萧鹤川这一天并没有带随从,甚至连李长发也没有带,两人一起去了一家番菜馆吃了晚饭,等着从饭店出来,夜色已是浓重起来。
萧鹤川并未带幼卿回去,而是将汽车开到一处地方。
幼卿怔怔的看着这一间屋子,里面的陈设都没有丝毫变化,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她走到了桌前,她还记得以前自己时常会带着作业本在这里写字的,而对面就是春风楼,偶尔,还会有些欢声笑语随风传到这里。
“没想到这个地方还在。”幼卿轻声开口。
萧鹤川从身后抱住了她,低声道,“本来城建局说要拆,我让他们又留了下来。”
“你经常来这里吗?”幼卿回眸看他。
“也不经常,一年来个一两次吧。”萧鹤川实话实说,他的确不经常来,但每一次来,都是思念最不可抑制的时候。
幼卿心里有些酸酸的,想起那四年只觉得心疼。
“快些嫁给我吧,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要被他们笑话到什么时候。”萧鹤川在她的耳旁低语,他的指节修长,将幼卿的手护在了手心,似乎要为她挡住所有的流言蜚语。
幼卿自然想嫁给他,可是怎么嫁呢?
母亲以死相逼,民政局也不会给颁发他们结婚证书,他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操办婚礼。
“九叔。”幼卿轻声喊他。
“嗯?”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娘很在乎萧太太的身份,我想我们也不能因为自己,就去拆散她和萧伯伯,我想先回南池……”
“回那里做什么?”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幼卿声音温柔,“我在南池还有一位姑姑,我想认在姑丈膝下,改名换姓,以他们女儿的身份嫁给你,只是婚后我们不要住在萧家,不要大张旗鼓的去办婚礼,也不要再和我娘见面了。”
“你愿意?”
幼卿点头,“我愿意。”
萧鹤川眸心深隽,“可这样,世上再没有阮幼卿。”
是啊,世上再没有阮幼卿,只有萧太太。
“你先是阮幼卿,然后才是我太太,”萧鹤川捧起她的面庞,他的神情真挚,一字字的开口,“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随便他们骂吧,幼卿,我从来不怕那些话。”
幼卿的眼眶温热起来,她说不出话,只掩下眸子向着他依偎过去,萧鹤川抱紧了她,近乎祈求般的低语,“嫁给我吧,幼卿。”
偌大的书房中只有易世开一人。
呱嗒,呱嗒,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易世开抬起了头。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笑道,“你是来看我笑话吗?”
“我可没这个功夫,”徐令颖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雪澄,我也不会来费这个心思。”
易世开点了点头,“我听管家说了,我被扣押的那些日子,你也没少走动,多谢你了。”
习惯了彼此挖苦与诋毁,易世开此番与自己道谢倒是让徐令颖有些不大自在,她默了默,点起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才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易世开念着这两个字,并没有多说。
徐令颖失去了耐心,她掐灭了烟卷,走到了易世开面前,“你当初为了支持萧家得罪了赫连冲,他这一次没把你整死,总归还会有下一次。现在的易家就像一块肥肉,任谁都想来叼上两口,东洋人又野心勃勃的,易世开,你走吧,把易家的产业变卖出手,带着雪澄出国,你我都知道,雪澄不能没有你!”
易世开的面色不变,仍是沉稳而冷峻的,他默默听着徐令颖的话,却只是淡淡说了句,“若真有那一天,你带着她走。”
“易世开?”徐令颖美眸错愕。
“你不是一直怪我扣下女儿,害得你们母女分别,”易世开看向了她的眼睛,“等到了那一天,我会把女儿交给你。”
“你还不死心?还想着阮幼卿?“徐令颖止不住的冷笑,“人家心里可没你,还傻了不成,放着萧鹤川不要,来嫁你一老头啊?”
易世开不说话。
徐令颖气得不行,拿起包又是呱嗒呱嗒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