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白晓山愁眉苦脸地揉着头，担忧地自语。
……
想了一夜，萧北墨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他得让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控制住想要晓山的冲动。其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别让晓山察觉到有什么不同。不然岂不是又要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等到晓山到了浮苍山，身边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有师父管着、每天有练不完的功课，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就慢慢退出来。等到晓山忽然察觉到他不在了，也早就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
只有这样的收手，才对晓山伤害最小。
至于他……时日久了，他自己也就忘了。
原本就是不该发生的事。纵然在晓山身上，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痴迷之感，但他也向来知道自己的狠心。以他的狠心，想要忘记，断不是难事。
至此尘归尘土归土，各顾各的，一切便又回到了本该有的样子。
在这尘世间，他本就不该有牵绊。
而且……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长久地承受相思之苦。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伤到晓山。
我身处阿鼻地狱，岂能携君同往？
念我身泥淖，怎染君衣雪……
打了水回来，推开门，见晓山正坐在床上一脸痛苦地揉着头。想来是昨天喝得太多，早起头痛得很。却是没关心他，就当没看见了，命令道：“洗脸。”
白晓山在萧北墨面前相当好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喝多了头疼，忙利落地跳下床去洗脸。还没事儿人似的说道：“我们今天干什么去？”
“你想干什么？”萧北墨反问回来。
“我还没想好……”白晓山说着，忽然一脸水珠地抬头，问道，“你会使剑吗？”
“当然会。”
“你教我练剑去呗？我听说浮苍山上的仙人们都是御剑而行，可是我却连剑都没摸过，更别说拿了！”
萧北墨点点头：“好，等下吃了早饭去买一把剑，我们去郊外练。”
“不用买，等下我问燕十七借去。”白晓山随口道。
“燕十七燕十七……”萧北墨哼哼了一声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但是一想到昨天的事，又忙将自己的情绪收了回来。道：“那就去借。”
白晓山歪着头静看了他片刻，一笑，道：“不借了，你给我买一把。”
“行。”萧北墨尽量平静地说着，嘴角却是忍不住地扬起。
萧北墨本想寻一把好剑给白晓山，可是这蓬莱镇再怎么热闹、到底也只是个镇子，几个商铺转下来，一把能看上眼儿的好剑也没寻到。便只给晓山买了一把轻巧易握的，哄他玩玩儿算了。
白晓山兴致高昂，连午饭都带上了，打算在郊外练上一日。两人往通往周村的郊外去，在原野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剑。直到了日暮时分才回。
回来的路上，见有人从西边远远地走过来，近了，见里面有几人竟还是昨日比擂之时见到的弟子，虽叫不上名字，却也混个脸熟。但是这些人各个脸上乌漆墨黑的、身上也是挺脏，看起来挺疲累的样子。
白晓山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哪里又有什么热闹的事了？”
萧北墨拽住了白晓山，让白晓山离远了些，待到他们走过了，这才道：“你看这些人中，来参加弟子选拔的人很少，多半还是镇子上的居民。应该不是热闹事，而是去干活了。听说附近有矿山，估计是从那儿回来的。”
“去帮忙吗？这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法子。”
萧北墨摇摇头，道：“不是去帮忙，而是他们需要明日租船的钱。估计这些人也不只是今天才去，瞧他们与镇民们熟悉的样子，应是去了有几日。”
“是嘛……如此，真是挺可怜的。”白晓山若有所思。
“此来浮苍山路途遥远，光是路上的花销，就不是寻常人家担负得起的。多数人都是边走边做工，自己赚够盘缠。只是这般辛苦而来，到底最后中选之人，能有几个呢？实在多此一举。修仙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另一个苦难的凡尘罢了。走吧，左右这些都与咱们无干，咱们快回去吃饭。”萧北墨拉起白晓山往回走。
白晓山跟着萧北墨，一路闷闷不语。
直到快进城门，萧北墨才听到白晓山说了一句：“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走不到浮苍山。谢谢你。”
“怎么还跟我客气上啦？”
刚在昨晚被他骂了“祸害”，今天却又听到了感谢之言，萧北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好笑地回身看向他：“而且你谢我做什么？要谢也该谢你自己，不是你买了我？只能说是你眼光好。”
白晓山笑道：“我的眼光是很好……快走吧，不说这些了，我都饿了！”
先于萧北墨阔步往不羡仙走，嘴角的笑容却是渐渐收敛……他的眼光是很好，只是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太不自量力了。
如果没有萧北墨，他连能不能活着走到浮苍山都是个问题。最好的情况，只怕也要同这些人一样去做苦力。怎么可能一路上游山玩水，吃得好睡得香的？现在还能住上这么好的客栈、还能每天这么悠闲地打发时间。
可是这一路上，他给了萧北墨什么呢？除了给他添麻烦就没别的了。
不说每天把感激挂在嘴边也就算了，竟然还起了这么冒犯的念头儿。
哎……
可是这念头儿已起了，他真的收不回、也不想收回。让他再规规矩矩地把萧北墨当兄弟，他真的做不到。每天都想要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既然不懂得量力而行，那就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有本事配得上自己想要的。
总有一天，他会与萧北墨并肩而立。
到那时，他就可以把心里的想法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了。
如果萧北墨不肯……那就用强的！
看谁打得过谁咯！
短短几天里，白晓山在感情上的感慨却是一日多过一日、一日透彻过一日……白晓山觉得，或许，也是一日糊涂过一日吧。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只是一辈子默默的跟着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是只要看到他，就会有想要拥有的冲动。
他还不太懂这拥有具体是什么，但却总想着，你得是我的，你得只能是我的。
就像夫妻一样，他想要把萧北墨当做娘子，保护他、照顾他、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人。
哎……可是现在，反而他才是那个小娘子。
“晓山，你们去哪儿了啊？找了你们一整天！”刚走到门口儿，就见燕十七从门口儿冲了出来，弄得好像一直在门口儿等着似的！
“我让萧大哥教我练剑去了。”
“是吗？学得怎么样？好玩儿吗？”
白晓山摇摇头：“学得不怎么样。想来习武之人的功夫也没有一蹴而就的，还是要再练练呢。出海之后再说吧。”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燕十七当萧北墨不存在似的，顾自追着白晓山说话，“明日我一定租一艘大船，足够你耍剑的。”
他的声音可不小，听得众人不免都看向这边。虽然大家并不是每人都认识，但却像约好了似的，都很嫌弃地看着燕十七。
白晓山虽然看在眼里，却也不怕人误会。自从他发现自己喜欢上萧北墨之后，就愈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错都错了，还怕别人去说么？
既然有勇气去错，自然也能受得了骂名、担得起结果。
像燕十七这样坦坦荡荡，是最好的。
待到他足够配得起萧北墨，必定也要这般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燕十七带着白晓山到了桌边，沈流芳和盐万斗、燕世昭，已经在桌边坐着了。燕十七道：“大家都等着你们俩呢，都没敢让小二上菜！”
“快上菜吧，我都饿死了。”
“你中午吃了什么？”燕十七问。
“我们两人吃了一只烧鸡。”
盐万斗道：“两人只吃一只鸡，怎么够吃啊！我要是你，估计现在已经饿趴下了，你还能走回来，可是不容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猪一样！”沈流芳嫌弃道。
一桌人说笑着吃了晚饭。次日一早，燕十七和燕世昭便去了通仙海边的船市租船，白晓山和萧北墨、沈流芳、盐万斗四人两两分开采买。着实忙活了小一日的功夫，才算把出海的事情准备完了。
众人都是迫不及待，燕十七已经和船家商量好，明日一早便出海。还有更着急的，瞧着今日风平浪静，定好了船，下午便出海了。也不顾晚上行船其实大为不益，莫不如明日一早快行些。
即将要去浮苍山，白晓山还有些紧张，却是不想让萧北墨看出来，故作镇定地收拾着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万斗真是多此一举，买这些做什么呢？到了浮苍山，若是中选，每日修炼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玩儿这些？他的一番好意，我们又只能带着。”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小零碎，白晓山坐在桌边摆弄着一个筛盅道。
“总有休息的时候，带着打发时间也好。”萧北墨道。
白晓山缓缓放下筛盅，故作随意地说道：“你是一定能考进去的，我就不一定了。等我自己回来的时候，路上解闷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