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北墨要走,楚仪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时生死已经完全抛到脑后儿去了,一心只想要留下他。留下他,不惜一切代价。
“师兄!”楚仪凰奋力冲到萧北墨身前,话音还未落,就已经将他紧紧抱住!
她这忽然而来的拥抱,弄得萧北墨本能的一愣。哪里想到这个先前还垂死挣扎的人,此时却有这样大的力气?惊讶得只是楚仪凰竟有这样快的应对罢了,却无其他。
然而就在这愣住的一瞬间,忽听得头顶竹林一阵拂动的声音……
白晓山满山地寻找萧北墨,刚看见山脚下的这片竹林中有人影儿,便御剑飞了下来。方落在竹林上空、甫一定睛,却是看到了这一幕。一时脚下一滑,竟险些御剑不稳摔下去!
见了此景,自己又是这般丢人地失了心神,哪里还能再留?御稳了剑,转身往山上飞回!
脑海中却只是一片空白,来不及气、来不及怨、来不及恨。好像只是看到了一样东西脏了自己的眼,想要尽快地离开这是非之地,落得一身清净。
可是愈发走得远了,这颗心却反而静不下来。那原本一片空白的头脑里,却也是渐渐思绪翻腾,很快便瞬间成了汹涌之势。
他就知道,这三年的未见终究还是有原因的!
只是未想亲眼所见,竟是灼得人眼这般痛!
不只是双眼,就连心也被什么东西灼得生疼!
忽的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无需别人来嘲笑,光是自己的嘲笑,就能将他自己灭顶地淹没!
“白晓山!你跑什么跑?”身后追赶之人愈发近了。
看到是晓山,萧北墨推开楚仪凰便追了上来。但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速度,好像不用喘气儿一般,竟是快得让人追不上。
“白晓山!你给我站住!”
听得声音愈近,白晓山的恼意已至顶点。但觉越听他的声音越是心烦意乱。
脚尖一抬踢起了剑,回身就是一剑,向萧北墨斜劈过去!剑裂长风,恍似带着主人的愤怒,惊得这原本安静的空中一阵滚雷一般的闷响!
萧北墨迅速躲闪开来,怒道:“你疯了?险些劈死我!”
“我是疯了!我是疯了才会被你玩弄!我就是疯了也好过你这无情无义之人!”白晓山说着,挥手又是一剑!
萧北墨依旧迅速躲闪开,却也有些被他激起了怒气。“无情无义”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如此刺耳刺心?
“从心底里,我也觉得你是好人。”
往昔的话依稀还在耳畔,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他口中的“无情无义”?
白晓山,别人都说得怨得,我绝无怨言。但你,不行。
这天地间,只有你不行!
因为我对你动了心,我对你留了情!
“不想死的话,别再跟着我!”白晓山狠狠甩了这一句,转身便走。
“想得美!”萧北墨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又追了上来,边说道:“是谁说的生死都跟着我?说了你就得做到!如今屁大点事儿你就说放弃,还懂不懂得什么叫信义?”
“萧北墨你听着,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义!狗屁他娘的义气!从来就没有的东西!对你有情我才跟着你,如今你不稀罕,那就一刀两断!别跟老子扯什么义气!要么情要么断,从来就没有折中!老子不要你的模棱两可,老子不跟你玩儿!”
白晓山回头一股脑儿地说完,又是转身便走,一点儿不给萧北墨回应的机会。好像只是自己发泄完就算了,从不指望这一番发泄能得到什么回应。
能得到什么回应呢?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挽留。
他甚至于不会为了这个挽留而放弃任何,根本不会放弃楚仪凰。
如果他是一个懂得专一的人,这三年里他就不会和楚仪凰有牵扯!
他可不懂得什么叫一心!
他只知道喜欢了就要、要不到就抢,他的心里没有那么多束缚,一切只是自己痛快便好!
可他却从来没想过只是和他玩玩儿,他想的是,说了喜欢就是一辈子!说了一辈子就只是两个人的一辈子!不能搀和了别人!
可是萧北墨不懂!
白晓山发狠地想着:“在你心里,我甚至和能看上眼儿的青楼女子没什么不同!”
不过都是一时兴起的逗弄罢了!
从来未有长久,从来无关忠诚!
萧北墨从不懂得什么叫忠诚,他只知道什么是痛快、什么是自在!
“白晓山!给你点儿脸你还没完了是不是?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萧北墨是真怒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尽的追赶,最怕的就是自己抓不住他!
“不用你给我脸!不跟你在一起我有脸得很!”白晓山回身怒道。
“后悔了是不是?”萧北墨气得一剑劈来,“晚了!早就跟你说过你没有选择的机会!”
见他竟也对自己动手,白晓山哪里能忍?明明做了见不得人的错事,却还是这般理直气壮,却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我有没有得选,如何能由你来决定?”白晓山一剑直奔萧北墨心口而去,看来竟真是下了杀心!
萧北墨持剑而挡,怒道:“翅膀硬了是不是?真敢对我下杀手?”
白晓山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话!
难道我就该当一辈子只能依附你而活?什么叫翅膀硬了?难道我若没本事就只能看着你胡来?这与翅膀硬不硬有什么关系?
白晓山但觉得实在和他掰扯不清,一腔的怒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想着赢了他!赢了他!
赢了他就能逼着他去放弃楚仪凰!
当真可悲啊!即便到了眼见为实的地步,他竟然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手,不愿意放过他、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白晓山一招比一招凛冽,招招之间却又是行云流水般顺畅,身姿翩然若白鹤,真气浩荡。
两人的激斗惊得天空中一阵阵风起云涌,彼此之间先后错落而下的真气,击得地上竹林一片片炸裂开来,飞扬的竹干与碎叶惊得闻声赶来的人们不由得慌乱躲闪。
这是属于高手之间的较量,绝不是那半山腰练武场上可见的中规中矩的打斗。
看得人好不畅快之余,却也不由得起了一丝惊恐。
齐大壮看准了是自己的徒儿,悬在半空中以真气扬声喊道:“晓山!你胡闹什么?还不快快住手……”
原本众人都在用心看练武场上的比斗,忽听得不远处一阵阵滚雷之声, 抬头看到这场激斗,哪里还有心思多留?就连正在场上比斗的燕十七和巫灵儿,也都随着众人和几位首尊一起飞过来。
近了,却见这两人竟是白晓山和萧北墨!一时惊叹于他们二人的修为当真在短短三年之内便到了如此高度,一边却又惊讶于他二人为何会这般大打出手?明明晨起的时候还好好儿的!
燕十七随着齐大壮喊道:“我说你们俩,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是在显摆本事大吗?大家都看到了……你们还不快停手!”
是想要提醒他们俩,可别把事情闹得太大,有什么事儿私下再说!
薛君叔原本是想安抚众人,说只是他兄弟二人一时兴起的比斗罢了。但是这般驻足看来,却发现这二人,尤其是白晓山,招招都是发狠的致命,哪里像是正常切磋的样子?总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便也只得故作焦急地道:“墨儿,好端端和你师弟胡闹什么?有没有个做师兄的样子?快快住手!快快住手……”
然而高空中的两人却已经斗得不管不顾,甚至于出招之间、躲闪之间,真气丝毫收敛也无,完全不在意下头的围观之人,完全不怕误伤了他们。
一些自觉躲闪能力不及的小弟子们,见此架势,可不和那些有本事的大弟子们聚在半空中躲闪观看了,要么就是藏到竹林之中以求安全,要么就是安危要紧跑道了别出去,可不凑这热闹。
高空的奎风吹卷得白晓山的白袍与长发猎猎飞扬,一道强劲的剑气袭来,萧北墨一个闪身躲闪之时,却忽的觉得此情此景,如此熟悉。
翻涌的剑光遮挡了他的面容,只剩下这分毫不让的身姿和凛然必胜的气势,瞧着,竟一瞬间,回到了千年之前……
薛千山?
趁着萧北墨走神儿之时,白晓山收了真气只以剑身冲去,直奔萧北墨的脖颈处!
萧北墨正自恍神儿,一见白晓山的剑袭来,一时哪能分辨是否带着真气?一时怒气极,心想你还有完没完?竟是以剑直奔着白晓山的剑尖而去!想着便以真气比斗,看谁能赢!
然而刚一出手,却发现晓山这一招袭来竟然一丝真气也无!慌乱之中迅速将自己这因欲比斗而冲出的全部真气猛地收了回来,不肯让它们外放分毫,以免伤到白晓山!
出手太猛太速,收劲亦是太猛太速,一时这一团来不及化解的真气,竟硬生生地反噬了自己!
白晓山察觉于此,却已是来不及收手!应变之间,也只是堪堪能使剑尖一个偏移,却是眼睁睁见得这收不起的剑瞬间刺穿了萧北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