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坑开启
涉江2025-05-16 08:002,841

  谢淮序踏入监察司时,他袖中那块刻着“易春迟”的木牌硌得手腕生疼,仿佛在提醒他十年筹谋竟抵不过一场意外。

  但他已冷静下来。

  剧情跑偏的事他经历过很多次,并非要百分百符合原著才行,只要他想办法把故事再圆回去,世界便不会崩塌。就像男女主将会在未来的旅途中遇到王县令,此人因意外已在三年前去世,他另寻一位王姓官员,将之安排到相应位置上,剧情漏洞便算修补好了。

  只是易春迟这种情况,要如何补救,才算回归正轨呢?

  谢淮序思索间,已缓步穿过庭院,春雨沾湿了他鬓角发丝。他忍住喉间咳意,正要回寝居之所。

  廊下早有铁算卫垂首等候:“司主,九殿下已在内室等了半个时辰。”

  九皇子?谢淮序脚步微顿。当今陛下长到成年叙齿的有十余位,这位九皇子即不占长,也不占幼,平日游戏人间不问朝政,怎会造访监察司?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门,便见锦袍玉冠的王爷懒洋洋倚在紫檀椅上,指尖捻着一枚白玉棋子把玩。

  听到动静,九皇子李重阙抬眸一笑,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极了狐狸:“谢司主可算回来了,本王这盘残局都快摆烂了。”

  谢淮序扫过棋盘——黑子看似散乱,实则暗藏杀机,白子早被逼入绝境。

  他面上含笑,袖中算筹却已滑入掌心,目光深处暗藏审视:“殿下若真急着破局,何不直接掀了棋盘?”

  “那多无趣。”李重阙随手将棋子掷回棋盒,从怀中抽出一卷画轴,“今日来,是想请司主寻个人。”

  随着画轴徐徐展开,谢淮序瞳孔骤缩——

  画中少女立于海棠树下,眉目清冷如月。

  正是易春迟。

  “本王夜夜梦见她。”李重阙指尖抚过画中人的衣袂,语气轻佻,眼底却暗流汹涌,“司主执掌天下耳目,找一位梦中仙娥,想必不难?”

  “殿下可知,画中人今晨刚被指认为弑王嫌犯?”

  “哦?”李重阙挑眉,“那本王更该英雄救美。还请谢司主助我。若本王能抱得美人归,日后必有重谢。”

  谢淮序凝视画像,忽而轻笑,“好,本官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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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三刻,紫宸殿内龙涎香袅袅如丝,金砖上映着烛火摇晃的碎光,将谢淮序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破碎。

  皇帝半倚在龙榻上,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扳指,浑浊的双眼似闭非闭,仿佛随时会沉入一场旧梦。

  直到谢淮序提及“秦王贪墨案”五字时,那双眼睛才倏然睁开,浑浊中迸出一线刀锋般的锐利。

  “陛下明鉴,长史府中的账簿虽条陈清晰,但每一笔军饷流向皆过于工整,倒像是专为查案之人备下的。”谢淮序跪得笔直。

  谢淮序语气镇定,侃侃而谈,“臣安插在北疆军中的探子,每月暗中记录粮草调运,秦王所辖三军耗粮数目,与账簿所载相差不过十石——若真要贪墨,岂会只刮这点油星?”

  皇帝喉间逸出一声冷笑,似嘲似叹:“朕那长子,打仗是一把好刀,算账却连刀鞘上的玉珠子都数不清。”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攫住谢淮序,“你说有人栽赃,证据呢?”

  谢淮序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符上“幽州仓曹”的篆刻已磨得模糊。

  “此物是从长史书房暗格寻得,凭此符可调度幽州粮仓三成存粮。但秦王若真有心侵吞军饷,何须绕道幽州?北疆大营的粮官皆是他心腹,直接动手岂不便宜?”他指尖轻叩铜符边缘,“倒像是有人故意将幽州这条线塞进王府,引监察司顺藤摸瓜。”

  殿内陷入死寂,连更漏滴水声都清晰可闻。

  皇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面庞涨得紫红,谢淮序垂首不语,任由那咳嗽声如钝刀般撕扯着凝滞的空气。

  待喘息稍平,皇帝哑声问道:“依你之见,是谁要借监察司的刀?”

  “臣不敢妄断。”谢淮序俯身更深,算筹尖端悄然刺入掌心,疼痛令他的头脑格外冷静。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涉及夺嫡秘事,他本不该参合进去,但为了修正剧情,他干冒大险,“秦王一死,朝中急着收编北疆兵权的,可不止一位。”

  皇帝眯起眼,目光掠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请安折子,谢淮序看不见,但皇帝知道,最上面的那份折子,是三皇子昨日刚递的《请抚北疆将士疏》。

  他忽而轻笑一声,随手将铜符掷到桌上,隐约可见幽州仓曹的印记。“谢卿啊,”皇帝唤得亲昵,说的话却能要人命,“你十年前为扳倒张阁老,也曾往他房里塞过‘证据’。”

  谢淮序背脊绷紧,面上笑意分毫未变:“陛下圣明,臣那些伎俩,从未对陛下遮掩,皆是为了早日替朝廷抓出蛀虫。”

  皇帝听了这番表忠心的话,不置可否。浓郁的龙涎香气在殿内弥漫,令人呼吸滞涩。

  “秦王暴毙,北疆军心浮动,朕这几个儿子倒是动作快得很……传旨,让老三带着他的弟弟们去太庙跪着,给他们的大哥抄经祈福。”

  又过半响,皇帝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你——秦王的案子便由你来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魑魅魍魉敢在朕眼皮底下摆弄人心。”

  谢淮序退出紫宸殿时,天际已泛出蟹壳青。刘知信候在丹墀下,见他袖口渗出血迹,低声道:“司主,九殿下的人一直在盯梢。”

  “无妨。”谢淮序漫不经心地将染血的算筹收入袖中。

  远处宫道上,一队内侍正捧着食盒往太庙方向疾行。

  他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易春迟说黑衣人是见了她的脸才没杀她,恰好第二天,九皇子就拿着易春迟的画像找上门。

  他寻找易春迟定是有所图谋。

  “去大理寺狱。”他忽然转身,“该会会那位‘梦中仙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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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狱的青砖甬道阴湿幽长,

  谢淮序的皂靴踏过积水。他身后跟着八名铁算卫,玄铁面具覆脸,腰间陌刀未出鞘,却已让狱卒们战栗退避。

  “司主,小王爷昨夜便宿在值房。”刘知信压低声音,“大理寺少卿说,他连仵作验尸都要亲自盯着。”

  谢淮序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转过最后一道弯,刑房前的场景让他脚步微滞——李玄戈横剑立于铁门前,玄色劲装沾满晨露,眼下青黑与眸中血丝昭示着他彻夜未眠的焦灼。

  更棘手的是,他身后竟列着二十余名王府亲卫,铁甲映着寒光,将狭窄的甬道堵得水泄不通。

  “毒鹤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死心。”李玄戈剑鞘重重杵地,震得墙上镣铐哗啦作响,“此案已由大理寺接管,监察司的手伸得太长了!“

  谢淮序不疾不徐展开明黄绢帛,“小王爷要看陛下朱批么?秦王乃天潢贵胄,弑王案牵连朝局,陛下特命监察司协查。还是说,小王爷连圣旨都要拦?”

  李玄戈下颌绷紧,剑锋却分毫不让:“协查?你分明是要灭口!”

  谢淮序收起圣旨,“看来小王爷已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私调亲卫围堵大理寺狱……难道是意图谋反?”

  李玄戈气得脸色煞白,亲卫们见状骚动起来,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剑拔弩张之际,牢房深处忽然传来锁链轻响。

  “小王爷……”易春迟虚弱道,“我愿随谢司主去监察司。”

  少女裹着染血的鹤氅倚在铁门边:“妾身不怕灭口,妾身没有杀人。妾身贪慕虚荣,这才想方设法替嫁。既已入王府,荣华富贵近在眼前,为何要杀了终身的依靠。”

  她语声凄婉,瘦削肩膀微微颤动好不可怜,耳垂上的明月珰消失不知被她藏在何处,秋水般的眸子泪光盈盈望向谢淮序。

  四目相对,谢淮序笑了笑。

  这女子真会装模作样,若在现代,倒是当演员的好料子。

  “且慢!”李玄戈闪身挡在谢淮序与易春迟之间,打断了两人的对视,“要提人,先过我这关!今日湘湘不在,你休想有人帮你。”

  “刘武备。”他含笑截断李玄戈的怒斥,“请小王爷去外间用茶。”

  错金算筹突然点在李玄戈腕间麻穴,铁算卫趁机架住少年胳膊。

  在李玄戈的咒骂声中,谢淮序俯身,轻声低语:“易娘子可满意了?”

  易春迟以袖掩面,只露出一双狡黠眼,“司主解了妾的局。”她足尖轻勾铁链,镣铐相撞发出清泠声响,“何时解了这锁链,妾才算真正满意呢。”

  

  

  

  

  

  

继续阅读:两人八百个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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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迟夏木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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