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做人得大胆
阿桃也会飞2021-01-03 23:163,099

  “无凭无据,怎可让来路不明的人就此充作我皇室血脉?”

  “无凭无据?”翟轻尘转身,他已经牵着余奉走上玉阶,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

  那笑容极放松,好像已经胜券在握,“原来太子殿下也在乎凭据。”

  翟轻尘温和的声线突然一冰,凛冽起来:

  “那几个月前谋反案中刺客伤人,未寻到我的尸体,为何就敢说我已死?钦天监一家之言,连我生辰八字都说不清楚,为何就敢说我命数与陛下相克?官员供词言辞闪烁逻辑混乱,为何就敢说我欺君罔上、贪赃枉法!”

  字字句句,声声震耳,朝堂之上寂静无比,只有翟轻尘的余音,仿佛余音未散地震荡开来。

  皇帝显然也愣住了,这一连串诘问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但皇帝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要明白这些话,需要比别人更久的时间。

  于是皇帝紧紧拉着余奉的手,求助地看向龙椅后的屏风。

  台下窃窃私语。

  太子见皇帝看向屏风,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余奉的手被皇帝紧紧拉着,挣脱不开,觉得他的手滑腻又格外的有力,握得骨头很疼,余奉轻轻皱起眉头。

  翟轻尘注意到这点,可他此刻不能公然地去推开皇帝的手,只能和余奉一起皱着眉。

  不想让别人碰余奉。

  “陛下若是不能决断,大可暂时退朝,留王爷和桓儿在此,一家人说开了,不就好了?”

  一个温婉的女声从屏风后传出来。

  未见其人,光听这样的声音,就能想象出那女子是何等温柔。

  而她言下之意,又是自家人的事情关起门来解决,十分亲切,像是根本意识不到,摄政王和太子正因什么天大的事情在争吵。

  谋反、国运、皇嗣,这桩桩件件拿出来都是足以血流午门的。

  “皇后此言有理,那……那就先退朝吧。”

  皇帝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慰,长长舒口气,遣散群臣。

  正殿一下子空荡起来。

  翟轻尘趁皇帝的注意力还在屏风后面,眼神暗示余奉偷偷抽出手,余奉赶忙挣扎出来,抬起手来给翟轻尘一看,果然被握红了,四个分明鲜红的指印。

  看得翟轻尘心头一跳。

  “先回去,或先找个地方歇着,离他远点儿。”

  翟轻尘低声对余奉说道。

  余奉点了点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到台阶下面,又不敢真的回去,只好狗狗祟祟站在台阶下面,总之离皇帝尽量远些。

  “母后。”太子仍然没有上阶,而是恭恭敬敬向龙椅作了个揖。

  在外人看来,太子好像是对皇帝无比尊敬,那个龙椅代表着天下人的目光所向,代表所有野心的归属,是所有血和骨头千年的怨念积成的。

  纯金打造的龙椅。

  龙椅后面是一闪螺钿屏风,突然现出一只精美华丽的弓鞋。

  随后,就是轻袅的裙,宽大的披帛被风吹起,禁步上穿着红玛瑙与珍珠,走起路来泠泠作响。

  再然后,才看见皇后的脸。

  那是一张有着尖下巴、深邃眉眼的脸,皇后皮肤白净,慈眉善目,像极敦煌洞窟里那些慈悲的飞天神佛。

  更何况贵为六宫之主,全天下的荣华要向她倾倒去一半,将这个尊贵的女人衬得熠熠生辉。

  皇帝与皇后,龙凤和鸣,日月交辉,阴阳平衡。

  随着皇后的步出,更有一阵香风隐约飘散。

  余奉离她很近,被皇后浑身的气度惊了一惊,愣在原地。

  翟轻尘看起来也和皇后没什么过节,收起脸上过多的戾气,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皇后站在龙椅旁边,美目流转,福了福身子,柔声问道:“虽然是一家人说话,可后宫毕竟不便参与,还请陛下恩准臣妾回寝殿。”

  皇帝站起来,快步向皇后走去,屈身连忙搀扶:“皇后这是哪里话,怎可留孤独自在此?桓儿上前来,我们一家人,说开了就是。”

  太子提袍走来,礼数周到。

  余奉心里暗暗想,太子未免礼貌过了头,他一天得鞠躬多少次啊,难道做储君就是要惯于做人孙子吗?

  当然,这些话是必然不能说的。

  皇后很柔顺,静静侍立在皇帝身侧,抬起头来,朝着余奉露出一个十分得体而友好的笑容。

  看来皇后是个好相与的,配这皇帝怪可惜。

  一介女流,竟还要因皇帝偏爱她,就强拉到大殿后听政,古来就听说,女子干政要被御史口诛笔伐,皇后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余奉不仅心生同情。

  “是。”只有太子恭恭敬敬,真要就此接着再谈下去,他抬眼看着翟轻尘,眉眼弯弯,反问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不能因为我的儒慕之情,就置皇叔那些所作所为而不顾吧?您既说我毫无证据,而您又何来证据脱罪呢?”

  “这……这也有理,你怎么说?”皇帝看向翟轻尘。

  皇帝这副听风就是雨的样子让翟轻尘看了心底无比腻烦,可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他在无声处叹气,说道:“既然殿下不肯出示自己的证据,又让我给出证据……唉,也好,谁让你是太子。”

  ……这语气怎么听了让人这么想打。

  余奉在心里暗笑。

  皇后的神情很平静,安安静静做一只漂亮的花瓶。

  “……哼,皇叔尽管拿出证据,若是侄儿办事不力,错怪了皇兄,甘愿到大理寺领罚。”饶是太子这样温文尔雅——尽管是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人,也被翟轻尘这几句话气得不轻。

  翟轻尘笑了笑,扬声说道:“宣王相。”

  “宣王相——”

  小太监中气高吊的尖细嗓音一个接一个的响起,从殿外走进来一个老人。

  他头发银白居多,目光炯炯,脊背笔直,穿着官服,扣子也系得一丝不苟,走到台阶下,向那个龙椅行跪拜大礼。

  “老臣,叩见陛下。”

  “王相快快请起!不是说不用您如此礼数了吗?您上个月刚患风湿,当心地凉。”皇帝急忙说道。

  而静静站着的皇后,才稍微有了一些情绪波动,抬起头,看着殿下那个风骨卓然的老人,神色一动。

  翟轻尘对王相一颔首,说道:“首先,请王相告诉太子,我命数与陛下相冲,迫害国运一事吧。”

  太子隐约觉得不妙。

  当朝丞相王乾右是有名的中立派,不仅是二朝老臣,更在各领域都政绩斐然,深得皇帝信任。但他又怎么会帮翟轻尘说话?

  王相立于当庭,落落道来:“简而言之,钦天监用错了王爷的生辰八字。”

  “不可能。”太子立刻反驳道,“皇室血脉,生辰谁人不知?更何况钦天监就是依照生辰八字、星相来卜算吉凶,怎会用错!”

  “殿下稍安勿躁。”王相还是那副从容的样子,“他用错倒也不足为怪,只因摄政王的生辰,曾被改过。”

  王相慢慢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了然,沉默了。

  当年宫变后,自己为了一时虚荣,没有对翟轻尘赶尽杀绝,留他在宫中,不仅不过问他的生活,还借口翟轻尘生辰不详,而一道圣旨,将翟轻尘本来的生日随手一改。

  从此以后,用翟轻尘的生日名义而举行的燕享欢愉,而绽放的歌舞觥筹,实际上与他丝毫无关。

  他真正的生日,他的父母,都永远地留在了那场宫变里。

  翟轻尘立在暗处,像不知道悲喜的泥人。

  太子知道,这件事是不该再提起,过了片刻,又忍不住追问道:“那贪污案呢?总不能也是个错!”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未免太急迫了,全无朝会开始时那样从容的翩翩气质。

  皇帝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所谓贪污,归根到底无非是帐不对数,如若能把那些钱真正的去向捋捋清楚,也就没有这回事了。”王相笑得很和善,然后拍了拍手。

  有一众人抬着几个大箱子,吃力地走上殿来。

  “打开。”翟轻尘令道。

  为首的壮丁打开所有箱子,里面全是排列整齐的金条金元宝!

  黄金色彩耀目,如此赤裸地呈现在每个人眼前。

  “大理寺证词呈,摄政王五年共贪污黄金六十万两,来源分别是学子的买官费、官员的贿赂以及借赈灾修路之名压榨的民脂民膏。”王相顿了顿,又拍了拍手。

  另一伙人排着队,每个人手里都抱着高高一摞书走进大殿,王相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小薄册子,举起来,沉声说道:“摄政王府财政账目、历年考生户籍资料、嫌疑官员府邸之财政账册与赈灾公款明细皆在此,陛下具可按此目录查阅。”

  “那这些钱是……?”皇帝看着那些黄金,问翟轻尘道。

  “哦,陛下说这些。”翟轻尘带笑,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说出一句无比气人的话:“是我随便当了一件花瓶得来的,就充作国库所有吧。正好借此告诉某些罗织罪名的鼠辈。”

  翟轻尘危险地眯起眼:“下次编排我贪污,数目记得大些。”

  太子颓败的后退两步,无话可说。

  “若无他事,老臣告退。”王相拱了拱手,走前想起什么一样,对皇帝说道:“这账目整理着实费心费力,老臣老眼昏花,和几个户部精于术数的臣子点灯续油,快熬瞎了,还请陛下多赏点儿钱,治治眼睛。”

继续阅读:第十三章 你看他改不改改不改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摄政王种地很有一手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