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
沈鸿志瞠目结舌，用手拼命扒拉着那两个小孩，但哪料到他们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就是不松开。
末了，他也只好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转过身来正面对着表姑。
表姑眼底划过了一抹得意，但她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也抹着眼泪凑到他跟前来，扯着嗓子大喊。
“大兄弟啊，你可得帮帮俺们，不然俺们就无家可归了啊！”
沈鸿志脸色铁青，想也不想就直接问道：“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表姑一脸无辜，但眼睛却死死盯着他，像是生怕他逃跑一样。她扯开两条胳膊拦在前面，吸了吸鼻子。
“俺寻思着带孩子到城里逛逛，但没想到有小偷把我的钱都偷了，我这是一路追着小偷跑过来的。”
为了使沈鸿志相信，她还特意抹了一把额头。
“你看看俺头上跑的都是汗，连口水都没喝着。”
但紧接着，表姑脸上又换上笑颜，自顾自继续说：“要不说咱们是亲戚呢？你看多有缘分，我追小偷都能撞上你，要不带着我们到家里去坐坐？”
沈鸿志尝试着挪动了下腿，但那两个小娃还是一边一个紧扒着他。察觉到这动静，他俩都抬起头，用黑黢黢的眼睛看着他。
他无奈问：“身上一分钱都没了？”
“可不没了吗？”表姑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寻思给家里的男人打个电话，但打电话的钱都凑不出来了。”
她语气小心翼翼的，“大兄弟，你不能真看着我们在外面等死吧？”
沈鸿志当然不会。
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也不能真放着这一家人不管。
“松开，我给你们拿钱。”
听到这句话，那两个小孩先转头看向表姑，接收到母亲传来的信号之后，才手脚麻利地放弃了缠人大法。
沈鸿志拿出钱包，把里面的整钞都取了出来，正好凑够了一千块钱。
“这够你们在城里住几天，然后再买票回家的了。”
他强调，“没什么事就赶紧走，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表姑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因为想拼命克制笑容而显得表情怪异。她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没在第一时间拿钱。
“大兄弟，要不你让我们先进家坐坐？”她恨不得指天发誓，“这回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俺已经改了，绝对不偷拿你家的东西。”
“不行！”
吃一堑长一智，沈鸿志没有丝毫犹豫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要是再啰嗦，这钱也别拿了，去找警察，让警察把你们送回去。”
“别别别！”见到沈鸿志有把钱收回去的趋势，表姑一下子急了，几乎是扑上去把钞票拿在手里。
她笑道：“就听大兄弟的，俺们不麻烦你，马上就买票回家。”
表姑掂量了一下钞票的分量，面上的贪婪一划而过。
之前她只是知道沈家有钱，但并不清楚有钱到什么地步。但沈鸿志打发亲戚就能随手拿出千把块钱来，足见家底更厚，肯定是发了大财了！
“大兄弟，那俺们就不麻烦你了，你赶紧回家做饭。”
表姑内心打定了继续缠着他们的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把几个孩子归拢到自己身边，笑容甚至有些谄媚。
沈鸿志松了一口气。他拿着从菜市场拎回来的塑料袋，站在小区门口一直盯到这一大家子人走远，才放心地转身回家。
晚上，沈棠和陆庭宴回到家中。
沈鸿志认错态度良好，主动交代了表姑找上来的事实。
“她一个女人家拉扯着仨孩子，身上一分钱没有，我就给了她点。”
沈棠神情警惕，“那也没那么巧的事，怎么追小偷刚好就追到这里，还刚好就遇上您了？”
她心生不妙，猜测道：“她不会一直在跟踪咱们吧？”
表姑这一家人已经让她厌烦到了顶点，沈棠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们。
“她一个从乡下来的，连路都不认识，不会吧……”沈鸿志心虚地辩解，但声音越来越小，显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陆庭宴安抚地拍了拍沈棠的胳膊。
他像一头野兽，敏锐嗅到了藏在暗处的血腥味。但当着家里两个人的面，他态度一如既往温和。
“没事，走一步看一步。”
他料定表姑不会善罢甘休，昨天只是餐前小菜。
陆庭宴借着回复工作信息的借口给手下发去短信，让他们暗中调查。但当抬起头来，他依旧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去做饭。”
次日，表姑果真又作妖了。
保安昨天看到了沈鸿志给她钱的情形，便相信了她口中要到亲戚家做客的理由，把她领到了沈家门前。
打开门看到这场景，沈鸿志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表姑手里拎着一袋子苹果，从门缝里进来，站在客厅正中央，局促地抿着唇角。
“俺们来一次，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这次上门，是想来谢谢你们的。”
和上次截然不同，她这回算是把小心翼翼发挥到了极致。
沈鸿志不开口，她甚至都不坐下。
沈棠恰好也在家中。她听见动静从卧室走出来，正好就对上了表姑赔笑的脸。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表姑拿出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强行往沈棠手里塞，说道：“姑娘家吃这玩意儿最养人，保准脸就跟剥了壳的鸡蛋，又亮又滑。”
见沈棠不拿，她似乎也有几分尴尬，又转头对着沈鸿志。
“我还记得早些年，咱们乡下没钱，过年俺爹拿回家了一个苹果，还给你分了一半，那滋味又甜又脆，你还记得不？”
往事最能扯动人的情绪。
沈鸿志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久远的记忆中，神色也有所松动。他最苦最难的时候，是靠着全村人的扶持才能顺利长大，然后入伍当兵。
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把苹果拎在了手里。
这样子，就是心软了。
沈棠和表姑同时意识到这一点，两人神色各异。
表姑总算挺起胸膛，但也谨记着这回来的目的，专门找到沈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