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铭将手中舆图递还给郭云,对其道:“铁铺外围可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校尉,里外都是咱们的人,他插翅难逃。”
短短两句,却让戚九九心中无比惊讶,他……是如何知道逃犯要从铁铺逃脱的?她刚才说话声音明明很小,不应该被他听到的啊,难道他会读唇语?
她实在难忍心中好奇,便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要从铁铺逃跑的?”
崔铭显然是懒得理她,斜看了她一眼,冷声丢下一句:“推断!”便领着手下呼呼啦啦追人牙而去。
她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本想回家,但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作祟,她鬼始神差地跟了过去。
到了铁铺后院,只见一院子的金吾卫还有一些武候围着一口井杵着,个个垂头丧气,一旁的崔铭脸沉得跟乌云压顶似的,看来还是让人牙逃了。
“不是说插翅难逃吗?”崔铭冷声问道。
郭云一脸无奈,“这这……这谁知道他能跳井啊,”说着他抓抓后脑,“他是怎么知道这井通坊渠的呢?”
戚九九一听到这儿,顿感不妙,蹑手蹑脚就往外走。
“站住!”
身后一声冷喝,她吓得驻了足,接着被人给带到了崔铭面前。
崔铭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井下通坊渠,是你告诉他的吧!”
她慌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他却不再理她,转身向外走去,“有没有,回归平司说吧!”冷冷的话语夹杂着晚秋的冷风灌入她耳中,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就这么被人给五花大绑地带到归平司,一进官署,她就像犯人似的给押到了审讯室。
“说吧!”
戚九九看了看四周一应俱全的审讯器械,咽了咽唾沫,道:“不知校尉大人要奴家说什么?”
崔铭扯了下唇角,冷声道:“我这人不喜欢废话,若你不想说,那别怪我不客气了!”语落勾了勾手,便有狱吏拿着鞭子走来,眼见着就要抄手抽她。
戚九九吓得叫道:“等等,我那也是为了保命嘛!”
“我问的是……你是怎么会知道万年县坊内水渠位置。”
“这……”这怎么回答呢?长安城水渠涉及民生与安防,极为重要,从来都是只有官府才有知情权,若是有平民百姓私造舆图那就是大罪,若是有人知晓水渠位置,官府必定会严审以查出处。
但她也不能说是从父亲那儿得知的,那岂不是就暴露了身份。
崔铭本来对她这一弱女子还是有些不忍,怎奈水渠之事非同小可,若是传播了出去,往小了说,恶匪奸徒都有可能从水渠脱身,往大了说,心怀不轨之人利用水渠做恶,灭城甚至谋国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此刻,他只能硬下心来命人对她用刑,那人抬手就往她身上招呼。
戚九九正准备接受这让她皮开肉绽的一鞭,这时突然听到一句:“住手!”,那鞭子顿在了半空。
寻声望去,见从门口进来一老者,这老者发华白须,走路慢慢吞吞,但声音倒是挺有精气:“崔校尉,听说你抓了个姑娘!”
这声音好耳熟,身形也似曾相似,但他离得远,又隐在阴影之中,一时也看不真切。
崔铭见老者进来,起身向他行一叉手礼,道:“梁司监,你怎么来了!”
老者看了眼戚九九,转而问他:“这小娘子犯了何事?”
崔铭便将今日之事悉数与他说来。
老者听后,笑道:“你抓错人喽!这小娘子之所以知道坊渠这种隐秘之事,倒不是从什么歪门斜道处得来,而是正经途径。”
“司监何意?”
梁与同不答,倒将他往一边拉了拉,捋了捋那几根白胡子,低声道:“铭儿,你觉得戚九九这姑娘如何?”
“司监为何这么问?”崔铭皱眉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你怎知她的名字?今日之事难不成是你与她……”
“那倒没有,我只是许她十两银子,让她天天去西市去卖果脯。”
“这是为何?”
“你当真以为只有你们能追查出略人案的线索?”
崔铭有些明白了,“您是说她今日之举是因发现人牙团伙的行动,在我之前欲救那女童?”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话锋一转,“不可能!绝无可能!是否是您对她泄露了什么?”
他不相信那个让他追查了许久才掌握一丝线索的人牙略童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卖几天果脯就能看出端倪。
“并无!”梁与同摇摇头,“她今日之举也着实让我意外!”
崔铭沉默地望着窗外,阳光透过窗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在他明亮的眸中,漾起淡淡涟漪。
少时的沉默后,他转过脸来,脸上依旧是冷漠与高傲,“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梁与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许久之后才缓缓道来:“我盯了她许久,不会是巧合,每每只要那女童随她母亲出现在那儿,她必定会在附近逗留,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想卖果脯给那女童,后来发现并非这样,我还是不敢确定她是否是要保护那女童,直到今日……”
话到这里他突然止住,看向崔铭,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税利清明,“她正是你需要的人!你可将他辟入不良人以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