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是怒火翻腾,便脸上她没太表现出来,话语也还算平静:“多谢您的厚爱,小女子担待不起,也自知绝非是铲奸除恶的那块料,您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梁与同自觉此提议既解决了她生活之困,又让她可施展一技之长,还能被归平司的光环庇护,这一举三得的事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没想到却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愣住。
同样,崔铭也怔住了,该拒绝的不该是他吗?
“如此……”梁与同捊了捊胡子,眼珠转了转,接着道:“不如这样,私盐之事由我做主让归平司不再归究,你也不要急着拒绝,回去好好想一想,待想清楚了,再来给我回个话。”
戚九九站了起来,“谢谢梁司监,那小女子就告辞了!”语毕大步而出。
何沐言紧跟着出了门,随后将她一把拉住:“戚家娘子,你莫急着走,我觉得这提议甚好,你再考虑考虑。”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让戚九九想起被他诓骗之事,气不打一处来,道:“还记得去岁之时,你被吕县令骂得狗血淋头都不愿签押一份公帐接待的文书,当时还敬你高风亮节,不成想原是吕县令这颗树不够大啊!不知何录事是何时攀上了梁司监这个高枝呢?”
她的一通冷嘲热讽让何沐言的脸又红到了耳根,片刻的沉默后他仰天长叹一声:“风萧萧兮易水寒……”
戚九九白了他一眼,哼道:“酸!”
“我酸不酸的不重要,九九,如此一个好机会摆在眼前,你为何要拒绝呢?”
“我可不想像某些人一样,与官府同流合污!”
何沐言听得出她含沙射影,却也不恼,道:“这怎是同流合污呢!归平司初以缉捕人牙而成立,也有铲奸除恶,扫荡奸佞之责,但有京兆府大理寺难以处决之疑难案件,皆可由归平司查办。归平司立司之宗旨:‘平天下之冤,归四海于宁’”
见她不语,他接着道:“你想想这人牙多可恶,光是近几个月,这长安都有五六个孩子失踪,这是五六个家庭的灾难,亦是那五六个孩子的劫难,他们是生是死,去往何方会被逼做何事?都不得而知,但是光想想也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有好的下场。”
他稍微停了一下,见她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便接着道:“九九,你亦是喜爱孩童之人,难道不会为他们担忧心痛吗?不会对人牙之行径深恶痛绝吗?”
他的话让她目光闪动,但是片刻后又归于平静,她微叹道:“抱歉何录事,我只是一个底层小民,天天为一日三餐而愁,自已都朝不保夕,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的死活。”
她话语微顿,歪头看着他,“话说回来,你怎么对归平司这么了解,难不成……你想进归平司?”
被人一语戳穿心中想法,没想到他不但没有书生的扭捏劲儿,反而坦荡道:“不瞒你,我确有这种想法,只是……谈何容易……”说着又仰天长叹:“风萧萧兮易水寒……”
戚九九白了一眼他,大步而去。
何沐言一见她走了,也顾不得顾影自怜了,对着她的背影急声喊道:“你那十两银子……”
一提到这茬,她果然停了下来,何沐言暗松一口气。
戚九九原地踌躇了半天,终是转身回来,她拿命换来的银子可不能不要。
刚要进门,突然听到屋里梁与同与催命的交谈声,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戚九九赶忙止步,悄无声息地靠在门边。
这时,听到崔铭道:“即便是因你有意为之,但她终究还是藏了私盐,触犯了唐律,就该受到惩罚。”
戚九九心一揪,这崔铭成心跟她过不去嘛,真真是来催她命的。
“若不是我的私心,她也不会中了圈套。”
这梁老头还算有点良心。
“若不是她有私心,又怎么会中圈套,私盐之利足够她几月的生活了。”
“不然,你可知何录事求了她多久她才点头的?足足三天,日日跟着她,夜夜守在她家门外,只要她动动身,就必然会被他给粘上,她不堪其扰又怜悯于他表舅一家之难,这才松了口。”
嗯,说了大实话,若非何沐言像苍蝇似地粘着她,又觉得他表舅一家着实可怜,这才萌生了恻隐之心,否则她才不干这掉脑袋的事儿。
少时的沉默后,又听催命道来:“这都不是她犯法的理由,若是人人都以无心而去犯法,那还要唐律做何?若是人人都因有情由而脱罪,那天下岂不大乱?总之,她既触犯律法就要承担相应后果。待我将私盐之事查清,再定她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