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铭离去后不久,郭云来了,手中拿着崔铭的衣服。
“戚九九!”郭云不大喜欢她,话音冷冲,“校尉吩咐了,让你给他洗衣服。”
“什么?”戚九九惊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洗衣服?”
接着就在她的睽睽瞪视之下,郭云命人提来了水,端来了盘,拿来了皂角。
看着在脚前一字摆开的这些东西,她满脸的不可置信,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他洗衣服。”
“你弄脏了校尉的衣服就要给它洗干净了!”
“我何时……”话刚出口突然顿住,脑中出现了她抱他的那一幕。不是,就抱了他一下,也没弄脏啊!
“好好洗吧!”郭云将衣服往她手上一放,“洗不干净可得重洗!”
“你……”
“还有,衣服贵重,你可仔细着点!”
“哐当!”锁落,戚九九沮丧地蹲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坐牢还要给人洗衣服的,她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吧!
相较于她的郁闷沮丧,外面的崔铭却显得轻松不少。
一边吃着茶,一边听郭云汇报着人牙案的进展情况,脑海中却浮起了戚九九做苦力之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突觉心情舒畅,嘴角勾了起来。
梁与同放下手中的茶瓯,捋了捋那几根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道:“崔校尉并非真的要将她治罪吧!”
崔铭道:“既然是梁司监看中的人,多少也要给个面子,这番只是对她小惩,若她不再犯案我便既往不咎。”
“呵呵,你哪是给我面子,是碰到了一个这么旗鼓相当的人,有了斗志惺惺相惜吧!”
他剑眉一挑:“旗鼓相当?您可真看得起她?”
梁司监笑着捊着胡子:“那日你能猜到她不会从水渠逃走是你胜她一筹,她在你眼皮子底下让你没了物证是你输与了她,是与不是,你心中自是清楚。”
被说中了心事,崔铭心中沉闷,闭口不言。
梁司监自顾道:“你知道她不会从水渠逃走,因为你确信在让她画出水渠图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对你心存疑惑,是你思虑周全;可她在爆竹烟花引起骚乱之中弄丢了物证和今日拒不承认与刘三相识,这些你却也奈她不得。”
少时的沉默,崔铭开口:“若是她能将一切坦白,便还有可以改造的机会,否则,就可惜了……”
“这么说,你对她进归平司是无异议了?”
“一事归一事,此事另说!”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梁与同,“‘有贼携带禁物入坊’的线报是你提供的吧?”
梁与同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崔铭没好气地道:“那请司监也把那盐贩子给一并办了吧!”
“这个啊……有点难”他赶忙端起茶瓯,“这是京兆府的事儿,咱们就不操这个心了!”
一旁久未开口的郭云突然帮腔道:“咦,说到这儿,这私盐案不是已经移交京兆府了吗?您这几天让我们盯那刘三是作甚?”他很想知道对校尉那“争口气”的猜测是否是对的。
这话问出,未听答复,却收到上官一记冷若冰霜的眼神。
他有些莫名其秒,抓抓脑袋,询问地目光看向梁与同,梁与旦笑不与,将脸又埋进了茶瓯。
崔铭敛了敛神,将今日报案人的卷宗又细看了看,接着又仔细翻看着前几个案子的卷宗。
“头儿,这些卷宗我也看过,这些人牙实在狡猾,这几宗案子竟没有共通之处,丢孩子的坊各不同,孩子年龄也有大有小,家中也有贫有富,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
“派出去的兄弟可有说什么?”崔铭眉头不展,目光依然在那些卷宗之上。
“兄弟们这些天没日没夜地在丢了孩子地方附近查访,问了周围的街坊邻居,在那前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啊!”
崔铭合上卷宗倚靠在椅背之上,捏捏眉心,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后,他睁开眼,对郭云道:“去把他们叫回来吧!”
“不查了?”
“或许是人多动静太大,先撤回来,”
“等等!”郭云刚转身又被崔铭给叫住了。
“头儿,还有什么事儿?”
崔铭瞅瞅他,道:“你的胡子该刮了,碍眼。”
郭云摸摸下颚,才发现胡子都长到鬓边了,嘿嘿一笑,“怪不得这段时间上街小娘子们都不正眼瞧我了,这胡子乱的……我这就去修剪修剪。”
“还是要找个手艺好的铺子,最近这走街串巷的剃头艺人越来越不靠谱了,竟然修了一半跑了不再回来的,哎……”他边嘀咕着边往外走。
“站住!”
背后的冷喝之声把郭云吓了一大跳,忙回身问道:“咋了头儿?”
“你刚说的修面艺人是怎么回事?”
郭云走了回来,道:“那是前天去丢失孩子的地方查坊,听得一个妇人在那儿骂,说是他相公在门口拦了个剃头匠刮面,手艺不行,把脸刮出俩口子不说,刮了一半精刀又坏了,说是去换一把,结果人一去不回了,现在这走街串巷的匠人,没律法约束,越发不讲信用了……”
他话还没说完,崔铭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