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王朝,史馆。
沉香木的书架高耸入云,空气中弥漫着故纸堆特有的、令人心安的墨香。
沈长歌指尖拂过一卷前朝竹简,触感温润。作为大业王朝最年轻的首席史官,这片浩瀚的书海便是他的疆域。他刚刚考证完一段关于开国皇帝的秘闻,正准备落笔,为这卷尘封了百年的史稿写下最后的注脚。
就在这时,史馆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力“哐当”一声撞开。
阳光与杀气一同涌入。
为首的禁军校尉身披冰冷的甲胄,手按腰刀,一双鹰眼瞬间锁定了沈长歌。他身后,一队队杀气腾腾的禁军鱼贯而入,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瞬间撕碎了史馆维持了千年的静谧。
“沈长歌,”校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奉陛下旨意,因你篡改国史,动摇国本,即刻收押,听候发落!”
“篡改国史?”
这四个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沈长歌的胸口。他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一生以史为骨,以笔为命,视真相高于一切,何来“篡改”二字?
“将军,这其中必有误会,我……”
“有没有误会,不是你说了算!”校尉大手一挥,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上前,粗暴地将他反剪双手,冰冷的镣铐“咔”地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他被强行拖拽着,踉跄地穿过自己倾注了半生心血的书架。那些熟悉的竹简、泛黄的纸张从他眼前飞速掠过,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影子。
金銮殿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长歌被押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抬头只能看见高踞龙椅的天子那模糊而威严的轮廓。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噤若寒蝉,投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惊惧、怜悯,以及幸灾乐祸。
“沈长歌,你可知罪?”天子的声音从九天之上传来,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
“臣不知!”沈长歌昂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臣执掌史馆十年,所书所录,皆有据可查,何罪之有!”
“大胆!”一声怒喝从班列中响起。
沈长歌猛地转头,当他看清出列之人的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是一个身着紫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的身形有些佝偻,但眼神却依旧锐利。
那是当朝太师,萧望之。
是引领他步入史学殿堂的恩师,是曾对他赞誉有加、视如己出的长辈。
“陛下,”萧太师手捧一卷文书,声音苍老而沉痛,“此乃老臣于史馆废稿中偶然发现的沈长歌亲笔手稿。其中,他竟将太祖皇帝的功绩归于他人,并捏造太祖得位不正的谎言,其心可诛!”
他缓缓展开文书。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笔锋,正是沈长歌亲笔!但上面的内容,却像是淬了剧毒的钢针,每一个字都刺得他遍体鳞伤。
那是构陷!是彻头彻尾的栽赃!
“不……这不是我写的!”沈长歌嘶吼道,他看向萧望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血丝,“老师!您知道的,您最清楚我的为人!您为什么要害我!”
萧望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但随即被一片冰冷的失望所取代。“长歌,为师也未曾想,你竟会走上如此大逆不道之路。证据确凿,你休要再狡辩了。”
“证据确凿……”
沈长歌环视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的面孔。他明白了,这是一个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死局。他所有的辩解,在这一纸“铁证”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想不通,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高台之上,皇帝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
“传朕旨意。”
那冰冷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最终审判,敲碎了沈长歌最后一丝希望。
“史官沈长歌,心怀叵测,伪造国史,罪在不赦。念其曾有微功,赐其全尸。”
“沈氏一门,满门抄斩!”
最后四个字,如九天惊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世界,在这一刻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