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看到她,爬了过来,眼里有对生命的眷恋,就象重症病室里的那些病人,不想死,却无力抵抗病魔的纠缠。芙蓉是医生,毕生的使命就是帮助弱者抵抗死神,虽然很多时候,她也无能为力。
“放她走吧。”
她对侍卫说,并非盲目的发善心,只是觉得她已经是颗弃子,不再具备杀伤力。或者她原本就是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这个年代的女人是礼物,可以送来送去,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
侍卫呆了一下,往屋里望,有些犹豫。
“这-……”
“褚英那边我会说,放了她吧,小玉,给她拿点钱,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未必不是好事。”
“格格-……”小玉咬唇,满脸不乐意:“她差点害死大阿哥。”
“谁天生是来害人的,立场不同而已,快去。”
小玉跺脚去了,侧福晋伏在地上,呜呜的哭着。芙蓉听着心酸,想到自己处境,这个女人也是褚英的妻子,曾经的枕边人,或者褚英也曾经爱过她吧。
小玉拿来了银两,侧福晋对着她叩了几个头,转身走了,她茫然的望着,心里又起了对21世纪的向往。
铁臂搂住了她的腰,热热的气息流连在她耳边。
“宝贝,在想什么?”
“我放走了流苏侧福晋。”
“嗯,随你。”
“褚英,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也放我走,好不好?”
高大的身子明显一僵,有力的指扣住她的下巴,她被动的往后仰,看到头顶那张满是怀疑的脸,警醒了一下,稍稍打起点精神。
“我是说,你不喜欢我的时候。……”
“永远不会有这天。”
“好吧,那我永远不走。”
“你说的,要发誓,不许食言,否则……”
“神明会处罚嘛,我知道,……我发誓。”
她勾住他的脖子,从来不吝啬在他黑眸着火的时候,送上自己的唇。可惜观众太多,亲热也只能点到为止。
回到屋里,陈大人已摆上吃食,今天两队人马要在同一间屋里过夜,亲卫们边吃边跟扈伦的人吵架。
“兰陵秀明居然也对扈伦这块地眼红,草原上有句话,得扈伦便得海西看来真说对了。”
付左呵呵笑,赫哲泰坐在另一桌,跟着笑了几声。
“付将军这话说的,怎么,除了兰陵秀明还有人要我扈伦吗?难道贝勒爷也看中了吗?”
褚英在梳洗,视线停在芙蓉脸上,巨掌习惯的抚她小腹,仿佛没有听到,付左满不在乎的接口。
“是看中了,赫哲泰,你打算怎么做?”
绥可冲动,立马跳起。
“付左,放你娘的屁,要扈伦,就出去打,别光用嘴巴。”
“你要跟我打?拿扈伦做赌注吗?赫哲泰,你怎么说?”
“可以,……那付将军拿什么做赌注,建州怎么样?贝勒爷怎么说?”
褚英梳洗完了,倾身阴笑。
“好啊,这是你说的,为了公平起见,三局两胜怎么样?”
“怎么个两胜法。”
“当然是我跟你打,付左跟绥可打,至于第三局,再随便派员大将打,如何?”
赫哲泰脸一僵。
“那第三局,贝勒爷准备派何人。”
阴暗的光线下,褚英还未出声,骨尔泰缓缓走了出来。赫哲泰登时脸抽筋,僵了好一会,开始打哈欠。
“哎呀,为了营救贝勒爷,将士们也累了,不如今晚就歇了吧。”
“赫哲泰,你怕了。”
褚英冷哼,赫哲泰并不生气。
“并非我怕,只是觉得赌建州无趣,咱们草原人比武,赌注从来都拿最珍贵的在赌。”他的视线缓缓的停在芙蓉身上:“这个女人倒是有趣,如果贝勒爷肯拿这个女人赌,三局两胜就三局两胜,怎么样。”
又来!到底有完没完,她又不是香饽饽。
褚英脸一板,脸色说黑就黑。
“赫哲泰,这个女人在我褚英这里是绝对不赌的,要不,赌咱俩的脑袋怎么样?”
“脑袋要来干嘛,挖空当夜壶?算了吧,我对贝勒爷的夜壶脑袋一点兴趣也没,不如不赌。”
他豪情万状的手一挥,哈哈一笑,褚英也是哈哈笑。
“好,不赌了。”
“散了散了,贝勒爷说不赌了。”
侍卫们散去,两队人马总算松懈了下来,转身各找各妈,各睡各地去了。
芙蓉找了块干净的地,在角落里辅了干草,垫上貂皮大氅,等褚英坐在上头,背靠着墙闭目养神后,便把火烛弄暗,推推付左。
“你也去睡啊,累了一天了。”
“我守着。”
“守什么啊,你贝勒爷又不是吃素的,比你厉害多了。”
付左脸一抽,虽然知道是事实,但是心灵很受伤。
“那也不一定,又没有比试过。”
“要比吗?下去。”里头的褚英缓缓开口,付左吱唔一声,不敢忤逆,转身找地睡去了。芙蓉爬上草垫,靠进他怀里,躺了会,忍不住抬眼望他。
“干嘛不跟扈伦的人赌,那是稳赢的事。”
“不赌。”
“为什么不赌。”
虎目缓缓睁开,停在她脸上。
“我说不赌就不赌。”
“你耳背啊,所以我在问你为什么不赌了,你这人真奇怪,龙虎将军那么厉害,难道会输吗?那是百分百赢的。”
“你怎么知道百分百赢,万一……”
“万一什么,哪有万一,龙虎将军这么威风,怎么可能有万一。”
褚英皱眉,登时不悦。
“他威不威风关你什么事,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总是眉来眼去……”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眉来眼去了,神经病。”
“哼----你扑到他身上,大家都看到了。当着我的面都敢这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样?”
“怎样?你昏头啦,乌漆抹黑的,你明知道我看不清,吃这种醋干嘛。还有,草原上的女人个个都比我美,龙虎将军怎么可能喜欢我,不过是挑衅你而已,只要你不耍威风胡说八道,没有人会瞟我一下的。”
“谁胡说八道耍威风?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了,我本来就威风。”
“闭嘴,龙虎将军比你威风多了。”
“你,……”
褚英气极,抿着嘴不再说话。夜深人静,静默了好一会,终是芙蓉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他。主要觉得人家是老大嘛,使使性子可以,真惹怒了没好果子吃。看他黑沉着脸,好像真生气了,不由有些心慌。想找些话题来讲,一时之间居然脑塞,小心的伏在他胸上,试探的喊了声。
“褚英……”
“……”
应该睡了吧,累了一天,算了,明日再说。
睡到后半夜时,终是不放心,醒了一次,脑子是醒了,身体没醒,沉沉的懒懒的动也不想动,连眼皮都沉重的睁不开。身下厚实在胸膛很暖很可靠,让她感觉异常舒服,她轻呓一声,打算再睡时,脑子激灵了一下,意识到是中迷香了。努力的抬手臂,想去拿衣袋里的薄荷叶子,身上那两条铁臂紧紧的钳着她,让她没有一丝反抗力气。她只试了一下,便安心的放弃了。
褚英没事就好,看来是有准备的,是啊,要下手,今天是最好时机了,大家都累了。精神一松懈,脑子立马迟钝,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体被抬起再温柔的放下,脸颊枕到了柔软的大氅上,褚英应该是出去了,好像有很多人出去了。
没过多久,屋外便传来了谈话声。基本是褚英在问话,估计是抓到了奸细,听着声音,并非叶赫小格格,而是她身边那个老老实实的丫头。
迷香的药力并不大,她咬着唇,疼痛感可以让身体暂时的抵抗药效。褚英不在身边,她不想让自己毫无防备的睡着,虽然她知道付左一直遵守命令,守在她身边。
“你是乌林达李兰奇玉赫的格格?”
“……”
短暂的沉默后,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然后是亲卫们的怒吼。
“贝勒爷问话,你老实点。”
这个世界的男人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对待女人的态度只有两种,宠爱与不宠爱。要么宠得上天,要么一脚踹进地狱,绝不会间于两者之间,手下留情。
女人开口。
“是又怎么样?贝勒爷要我乌林达这块土地,究竟看中了父汗什么?牛羊?女人?我乌林达地处边域,与建州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都无任何交际,贝勒爷何苦突然盯住我乌林达不放。”
“乌林达我势在必得。”
“那也要贝勒爷要得起,我乌林达也非待宰羔羊,有的是一等一的勇士。”
“是吗?你们乌林达要如何作垂死挣扎,我一点也没趣,只是好奇,乌林达什么时候与乌拉叶赫勾结了。”
“……”
“难道是布拉玛尼亚,我记得你是她身边的丫环,几个月前我见过你。”
“贝勒爷好记性,一个丫环都能留意到,没错,我是随乌拉的贡品一起进的建州。同行的还有好几位部落的格格,包括这屋里的科尔沁格格。”
芙蓉死死的咬住唇,已经尝到热热的血腥味。
丫环顿了一下,突然笑了,阴阴的说了句。
“贝勒爷大名威震草原,我李兰奇克克这几日才真正佩服。贝勒爷真是好胆量,就从来没有心慌过吗?”
马腾忍不住问。
“你什么意思?”
丫环又笑。
“将军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夜晚守门,屋里的一切将军难道不会后怕吗?贝勒爷在床上醉生梦死,欲死欲活的时候,那位科尔沁的格格好像清醒的很,如果今天布拉玛尼亚的合作对像不是我,而是那位科尔沁格格,贝勒爷估计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芙蓉听得心凉,这话她也提醒过褚英,但是那天从她嘴巴里说出来,褚英当是调情,这一刻,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怎么听都是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