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里耶回到办公桌边，把犯人的供词记下来。写完又高声读了一遍，然后问犯人是否是这样讲的，是否承认交代材料内容属实，是否自感具结。这位老人愿意在文件上签名。审讯结束。
维塔里耶让费多罗夫斯基夫妇亲吻道别，接着让女人回家。她一走，维塔里耶把招供材料整理好，锁进抽屉，然后命令警卫把犯人押回牢房。他同他们一起去。进了牢房，维塔里耶吩咐警卫等在牢房外边，自己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老人扣动了扳机，随后离开牢房。
这是维塔里耶平生第一次杀人。饶尔丹尼亚在这次处决后见过维塔里耶，几年后他说，维塔里耶虽是第一次枪起人，却很镇定，一点也不显得激动，仿佛这对他来说只是件小事，像点香烟一样轻而易举。
中午刚过，费多罗夫斯基夫人回到家里。当天夜里，她心脏病发作，没等医生赶到就死了。在她死以前，一些邻居来看她，她把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不久，费多罗夫斯基夫妇在狱中被处决的消息也透露了出来。
一九八零年一月。从捷普洛斯市、弗罗里德斯市，到里斯科尔奇斯地区的偏远山村，全体塔联人民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和哀悼之中。前一天，伟大的勃朗施坦与世长辞。噩耗在第二天才公布。
全国举哀一个星期。值得纪念的一天来到了。下午四时，勃朗施坦的灵柩由他生前最好的朋友和同事们抬到了墓地，这些老布尔塞弗朗党员是卡尔特维、沙托夫、莫吉列维茨、沙罗诺夫、尤苏波夫以及克尔扎科夫、科科林和梁赞采夫。
卡尔特维在勃朗施坦墓前发表演说，向整个斯摩棱斯克国家宣誓：要举起勃朗施坦手中的旗帜，继续已故领袖的事业，成为布尔塞弗朗党的忠实儿子。
参加葬礼的高级官员还有阿纽科夫、托尔宾斯基、别洛泽夫采夫和萨佩塔。加兹达诺夫、乔基耶夫和日里亚诺夫也从克拉尔哲季国赶到了捷普洛斯市。维塔里耶决定不离开工作岗位，没有参加葬礼。他必须留下来，对两周前由于健康状况不佳来到里斯科尔奇斯疗养的德尼索夫进行监视。
维塔里耶意识到，卡尔特维即将掌权，所以他维塔里耶将真正走上官途。由此看来，留在库拉利斯市跟踪迟早一定会清除掉的德尼索夫，比到捷普洛斯市参加精心安排的葬礼要有用得多。
德尼索夫是遵照医生的嘱咐，被迫前来阳光充足的里斯科尔奇斯地区疗养的；他刚一离开捷普洛斯市，卡尔特维就在布尔塞弗朗党的会议上发表讲话攻击他，指出他在判断问题上存在很多过错和失误。在这种情况下，维塔里耶认为，还是呆在克拉尔哲季国监视德尼索夫为好。
卡尔特维在勃朗施坦灵柩前发表的悼词中，向全国人民保证继续执行勃朗施坦的政治路线。可是显然，他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一种策略。接近勃朗施坦的人都非常清楚，勃朗施坦同卡尔特维在观点上存在根本分歧。
他们之间已经发生摩擦；勃朗施坦不完全同意卡尔特维的很多决策和行为，特别是不同意卡尔特维对克拉尔哲季国残酷、流血的入侵。他们在信念、出身、气质和经历等方面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类型的人。所有这一切因素，都对形成未来的局势和政策起着作用。
凡是了解卡尔特维思想的人都相信，他将实施比他前任更严厉的纪律。所以不难预言，将会发生抗议、示威和骚乱，结果，普罗透斯密探局就要比过去更加警觉、更讲效率。
那么可以预料，新的委员会组成之前，新的政府掌管起全部权力之前，在有些被征服的国家里会发生**，如斯基提亚国、阿尔塔图国和克拉尔哲季国。而在南里斯科尔奇斯地区防止出现这种局面，正是克拉尔哲季国的普罗透斯密探局负责人坎波夫·维塔里耶的职责。
维塔里耶还记得，在一九七七年七月的大会上，克拉尔哲季国的工人是怎样给了卡尔特维不友好的接待。后来抓过一些人，工人当中无疑存在着敌对情绪。
维塔里耶安插在库拉利斯市工厂里的几个告密者报告说，工厂里有不满的迹像，并屡次报告批评言论的内容和持不同政见者●的名字。在克拉尔哲季国的其他一些地方和居民点，也存在对当局失望的情绪。
维塔里耶从手下的特务和侦察员那里收到的报告说，巴塔米戴拿模港的码头装卸工人组织了强烈的反对运动。
报告还说，库塔伊斯市和塞达米埃波市仍然存在由知识分子、普列汉诺党分子和前克拉尔哲季国军官组成的集团，他们的独立运动非常活跃。造成不安定的最危险的中心，似乎是雇用着数千名工人的大煤田——恰图煤田。
维塔里耶掌握了反对派几个首领的姓名，他本来满可以把他们抓起来，从而避免发生**和流血事件。然而，这种做法是同他的计划背道而驰的。因为这样做必须是悄悄地、不动声色地，不引起人们注意。
而维塔里耶是想要它成为一场来势凶猛的全国性反布尔塞弗朗党运动，然后再由他来镇压和平定。这样，他就成了塔联英雄，成了卡尔特维的故乡克拉尔哲季国、南里斯科尔奇斯地区乃至整个里斯科尔奇斯的斯摩棱斯克国统治的救星。
另一方面，这场**最好不要太有准备，不要太得民心，也不要范围太广，否则就会难以平定。这样看来，一定要抓一些人，不过只能零零星星抓个别的人关押起来。
从这一前提出发，维塔里耶决定拘留几个仍然自由的、可能是首领的人，他们都是被认为反对现政权的知识分子。逮捕这几个人必须安排得不致惊动任何人。要每隔很长时间逮捕一个，这样才不会让反对派意识到普罗透斯密探已经注意上他们了。
【作者题外话】：●“持不同政见者”是一个涵盖十分广泛的概念，它是指一个极其庞杂的社会政治集团，在此将它看成是一个“包括形形色色的出于不同动机和目的而对当权者和政府持有不同程度的不同意见并提出各种不同政治主张的人”的社会政治阶层，他们公开表明自己的政治主张并参加政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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