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崖,你留下。”黑脸狱卒命令道。
吕崖站住,黑脸狱卒等其他人走远,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没去大小姐那?别让大小姐等急了。”
“时间尚早,大小姐还没起床,我们管事的官爷让先扛几根木头再过去。”
“你这几天表现很好,我会如实向康大人禀报。可是,万一你扛木头太累了,陪不好大小姐,大小姐怪罪下来我可吃不消。”黑脸狱卒摸着胡子想了想,伸手一指,继续说道:“我给你安排个新活,去那边山上伐几根竹子。”
吕崖顺着黑脸狱卒指的方向看过去,东山竹林笼罩在淡淡的海雾中,透着些许的阴森。
吕崖按照黑脸狱卒的指示,一路朝东山走去。他隐约感到背后有人,但停住脚回头看,却不见人影,只好继续往前走。
国舅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见吕崖往前走,继续蹑手蹑脚跟在后面,不时躲到石头后以防被吕崖发现。
半山坡上,一胖一瘦两个狱卒正靠坐着一块石头打瞌睡,两人手边放着弩和箭。身材瘦小的狱卒听到脚步声,缓缓醒来。他起身观望,发现从远处走来的吕崖,慌忙拿起弩,拍醒同伴。
“有人来了。”
昏睡的狱卒猛地一惊,拿起弩站起身,看清吕崖的一身囚服,朝同伴说道:
“是个囚犯。”
两人利索地将弩箭上弦,端起弩瞄准吕崖。
吕崖从远处缓缓走过来,丝毫未嗅到危险的气息。他打量四周,只见山坡上怪石嶙峋,一块巨大的方石斜躺在地上,石面上刻着“东山”二字。
胖狱卒猛地发现跟在吕崖身后的国舅哥,又惶然将弩箭对准国舅哥,忿忿说道:“还有一个。”
瘦狱卒望过去,说道:“好像是国舅哥。”
“大人有令,只要是囚犯,擅自踏入禁地一步,格杀勿论!”
说话间,吕崖越走越近。两个狱卒把手搭在弓弩扳机上,凝神瞄准。
藏在石头后面的国舅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逐渐靠近方石的吕崖,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
突然,张疯子骑着驴偶从路边蹿出来,正挡在吕崖面前。
吕崖被吓得向后跳了一大步,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张疯子学着吕崖。
“你管我是什么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吓唬人?”吕崖微微愠怒。
“你管我是什么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吓唬人?”
吕崖说一句,张疯子学一句。
躲在石头后面的国舅哥气得牙根痒痒,低声咒骂道:“这个死疯子,坏我的好事!”
吕崖和张疯子还在斗嘴。
“你干嘛学我说话?”吕崖又是诧异,又是生气。
“你干嘛学我说话?”
吕崖这才发觉眼前之人似乎不太正常,他上下打量张疯子和他骑的驴偶,毫不避讳地骂了句,“疯子。”
“疯子。”
张疯子回骂吕崖一句,仍在傻笑。笑得久了,就会令人觉得这笑容诡异、做作。
吕崖心急要上山伐竹,他迈步向左,想绕过张疯子,张疯子向右跳挡住吕崖。吕崖向右,张疯子向左,反反复复,吕崖累得筋疲力尽,张疯子却兴致盎然。
半山坡上的狱卒不乐意了,二人始终绷着一根弦,但山坡下的吕崖却迟迟不上山,他们只能持弩保持一个姿势,僵愣在原地。
瘦狱卒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骂道:“这两个混蛋!故意来搅我们的清梦吗?”
“是三个混蛋!他们就是合起伙来耍咱们!”胖狱卒死死盯着国舅哥纠正道。
国舅哥见张疯子迟迟不走,又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该死的张疯子!”
“你要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吕崖忍无可忍地威胁张疯子。
张疯子这回倒没有学他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吕崖。
就在这时,坡上传来“嗖嗖”两声,两只弩箭射到吕崖和张疯子脚下。张疯子并未察觉,吕崖却吓得当场愣住。
国舅哥见势不妙,起身要走。
胖狱卒扬声说道:“你们三个混蛋!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赶紧滚,若再敢靠近,乱箭射死!”
吕崖吓得赶紧转身跑开,一回头,正好看到石头后面的国舅哥,再结合狱卒的警告,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吕崖折回石路,国舅哥追上吕崖,解释道:“我听人说你来了东山竹林就立刻来追你,想告诉你东山竹林是禁地,我到的时候看见你跟张疯子吵闹个没完,刚想说话,狱卒的箭就射来了。”
吕崖停下,质问道:“我来的时候就觉得后面有人跟踪,是你吧?”
国舅哥心虚,解释道:“我跟踪你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一定是张疯子!张疯子,是不是你?”
张疯子骑着驴偶,左顾右盼,嘴上念叨着,“是你,是你,就是你。”
国舅哥面露窘色,对吕崖说道:“别听这个疯子疯言疯语。”
吕崖已经断定是国舅哥蓄意害他,但他懒得再和国舅哥争执。他仰头看了看日头,朝国舅哥说道:“我该去陪大小姐玩了,告辞。”吕崖说着就要走。
“你站住!”国舅哥走到吕崖面前,“事到如今,本国舅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当你是贤才,可堪大用,才如此礼贤下士,费尽周折想把你收归帐下,你不要不识抬举。”
吕崖躬身,谦恭地答道:“国舅爷似乎忘了,这里是杀门岛,不准许囚犯拉帮结派。吕崖不才,实在不值得国舅爷如此厚爱。”
国舅哥压住怒火,继续劝道:“你要清楚,在这个岛上,如果没人给你撑腰,你就会变成一只羔羊,会被人肆意蹂躏,甚至任人宰割。”
“我若再不走,怕又要挨大小姐的鞭子了。”吕崖不愿和国舅哥纠缠下去。
国舅哥见吕崖不愿投靠自己,冷冷说道:“你只是大小姐的一个玩物,别指望她会救你的命。我才是你最好的靠山,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我现在就是个囚犯,没有选择的权利。”吕崖说罢疾步走开。
“你今天不顺从我就是我的敌人,是我的敌人就不会有好下场!”国舅哥恨恨地盯着吕崖的背影。
国舅哥的话吕崖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依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混蛋!”国舅哥不依不饶地谩骂,他突然想起张疯子,转过身去继续大骂道:“都怪你这个该死的疯子……”
石路空空,张疯子早已不见踪影。
黑脸狱卒从路边石头后走出来,来到国舅哥近前。
“事情完了,您该兑现承诺了吧?”
“咱们说的是事成之后,可是现在事情没成。”国舅哥想耍赖。
黑脸狱卒倒不着急,冷笑着威胁道:“光天化日下拉帮结派、明争暗斗,这要让康管营知道了,恐怕……”
“好,不就两坛酒嘛,我给,给。”国舅哥立刻服软。
黑脸狱卒得意洋洋地走了,国舅哥气得双手握拳,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