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哥囚室里,国舅哥正捧着一坛酒往嘴里灌,此时的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显得极为颓废。李卿进来时,国舅哥头也没抬地呵斥道:“滚出去!”
李卿眉头愈发紧蹙,厉声道:“瞧瞧你现在这副德性,活脱脱一个酒鬼,半点没有那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国舅的样子!”
喝醉了的国舅哥无所顾忌,瞟了李卿一眼,反唇相讥道:“李大人,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我,估计也是我这副德性,甚至还不如我!”
李卿听了倒不生气,语气舒缓道:“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如果你做好了,我可以让你当杀门岛的管营。”
听到这,国舅哥猛地睁大眼睛,酒醒了不少,问道:“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国舅哥仍持有疑虑。
“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先告诉你什么事,你能帮上忙,我就立字据,否则,也是瞎耽误工夫。”
国舅哥脸上浮现笑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您说,什么事?”
李卿不好自爆家丑,只得谎称道:“知州大人新纳了房小妾,无奈年纪大了,阳气亏损虚弱,有些事力不从心,写信来请夫人帮忙调理,夫人开了药方,但调理起来大概需要三四个月,完全调理好得一年半载,知州大人等不急,想寻个又快又好的方子。”
国舅哥爽朗一笑道:“李大人,你找我就对了。想我以前也是汴梁城里出了名的风流俊公子,与宫中御医私交甚好,还真知道一个又快又好的宫廷秘方,那可是专门给皇帝用的。”
“既然是皇帝专用,是不是需要很珍贵的药材?”
“就是些普通药材。”
“那需要吃多久?”
“每天一副,吃个三五副就会好。”
“来人,快取纸笔来。”李卿喜出望外地吩咐狱卒。看到这,国舅哥不禁有些疑惑,深深地看了李卿一眼。待狱卒放下纸笔退出去,李卿急吼吼地向国舅哥示意道:“你把方子写下来。”
“李大人,我想先问你件事。”国舅哥定定地看着李卿,并不动笔。
“你说。”
“大人,你写信请朝廷特赦吕崖,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息,朝廷到底会不会特赦他?”
“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李卿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国舅哥心下了然,情不自禁地咧嘴欢笑。
“现在可以写药方了吧?”
“不急,李大人,你先立字据。”
李卿无奈地拿起笔,说道:“国舅哥,你说的方子当真管用?”
“专门给皇帝用的方子,当然管用。”国舅哥胸有成竹。
“我立了字据,如果知州大人吃了不管用,我轻饶不了你!”
“要是不管用,要打要杀,我任凭你处置!”
见国舅哥信誓旦旦,李卿不再生疑,快速写好两份字据。他和国舅哥按上手印,各执一份。待李卿离去,重振精神的国舅哥,握紧拳头,昂然道:“吕崖,等我当上管营,我第一个弄死的人就是你!”
夜已深,何三姑正在熟睡。李卿突然睁开眼,看了何三姑一眼,轻轻起身下床,他穿好鞋,披上外衣,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慢慢拉开门出门去了。
熟睡中的何三姑毫无察觉。
此时的医馆里一片静谧。李卿推门进来,点上灯,按着药方抓药。煎好药,李卿把药倒在碗里,一口气喝光,并把药渣倒在纸里包好。唯恐被何三姑发现,李卿仔细清洗了药碗和药锅。收拾停当后,他环视屋内一遭,吹灭灯离开。
翌日清晨,何三姑从衣架取下衣服,鼻子忽然一皱,她凑近李卿的衣服闻了闻,看着熟睡的李卿,脸上浮现疑虑。她快步来到医馆,靠上门闭目深呼吸。过了半晌,她才走进内屋,挨个闻药锅和药碗。少顷,何三姑从内屋出来,走到药柜前,抽出几个抽屉。
杀门岛隐蔽角落里,吕崖正与何三姑密谈。
“李卿偷偷去医馆煎药?看来,他虽然相信自己有病,但是仍然怀疑你没有真心替他医治。”吕崖声音压得极低。何三姑摇摇头,眉头微蹙道:“我觉得不是。”
“哦?”
“我没有见到药方,每味药的用量不得而知,可是,我从残存的药味中闻出用的是哪几味药,这些药搭配不仅可以补阳,还能让阳气亏损之人短时间内恢复阳气,李卿并非怀疑我不真心医治他,而是心急,想快点治好病。”
“以你的判断,开这个药方的人医术如何?”
何三姑想了想,说道:“这个药方我从未见过,也没听过,应该是个独门秘方,单从用药来看,医术不比我差。可如果他完全能看出李卿阳气亏损虚弱是药石所致的假象,仍然如此用药,我想这个药方不是他创的,他的医术逊色于我。”
“李卿什么时候开始偷偷煎药吃?”
“今天早上我才闻到他的衣服上有药味,昨晚应该是第一次。”
“太好了!”吕崖喜形于色。
“怎么?”
“咱们不是正愁没办法拖延时间吗?这正好是个机会。”听到这,何三姑不解地看着吕崖。
何三姑把那几个抽屉的药取出,换成别的药,又往药上撒了一小纸包白色药粉。
夜色已深,李卿气喘吁吁地坐起身,一边挥拳砸床,一边抱怨道:“怎么会这样?吃了这么多药,一点用也没有!”
“我说了你还要吃一个月的药才会好,不要急。”何三姑在旁安慰道。
“那也得有点效果,可我感觉一点用都没有。”
“我给你把把脉。”何三姑说着把手指搭在李卿手腕,过了会儿,她脸色大变,眉头突然皱起道,“怎么会这样?”
李卿心里一缩,急忙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照我的嘱咐按时吃药?”
“当然,从未间断。夫人,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你现在的状况比我第一次给你诊脉时还严重,上次诊脉明显好多了,怎么会这样?”
听到这,李卿如遭了一记闷棍般呆住。
“你是不是除了吃我给你开的药,还吃别的药了?”何三姑屏气凝神,继续给李卿把脉。
李卿浑身一震。
“你真吃了?跟我说,吃的什么药?”
李卿已经顾不上多想,慌忙跳下床,两步跑到衣架前,从袖袋中掏出药方,交给何三姑。何三姑展开一看,问道:“这是谁开的药方?”
“一位好友从东京送来的,说是宫中秘方,我吃了准管用。难不成这药方有问题?”李卿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
“药方没问题,但这个方子是给纵欲过度导致阳虚的青壮用的,你这个年纪的人用的话,不仅起不了作用,反而会极大地损害身体。”
李卿一愣,追问道:“那我的病还能不能治好了?”
“如果你能相信我,不再乱吃药,我就是舍了性命,也一定治好你,如果你不信我,就另寻高明。”
“夫人,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再不乱吃药。”
李卿这下是完全信服何三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