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你们的下场会比他们惨上百倍，千倍，我会叫你们生不如死！”康虎厉声道。
新囚犯们眼见此情此景，纷纷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者有之，便溺如注者有之。吕崖看着那一具具死尸，地上一滩滩鲜血，一阵眩晕涌上头来，突然倒地不省人事。
一名狱卒端来一盆冷水，泼到吕崖身上，吕崖清醒过来。
康虎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吕崖。
“你因何晕倒？”
吕崖颤声说道：“启禀大人，罪囚，罪囚晕血。”
“晕血？晕血还穿一身红！我看你不是晕血，分明是心里有鬼，是不是盘算着做不轨之事？”
吕崖见康虎起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习惯性地拍起了康虎的马屁。
“管营大人，罪囚说实话，罪囚晕倒确实不是晕血，也不是盘算做不轨之事，而是被大人的气势震慑到了。大人说话做事雷厉风行，铁面无私，一看就是明察秋毫之人，绝对不会让罪囚再次蒙冤。”
康虎还未开口，李卿就笑吟吟地走到近前，俯视吕崖。
“你刚到我杀门岛，何来的再次蒙冤？你是不是想告诉本官，你是蒙冤入狱？”
吕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卿打断，“喊冤之人，必是不安分之人，”李卿说着看了看康虎，语气平静，“投海。”
“是！来人！”
康虎立刻叫来两名狱卒将吕崖架起来，吕崖大惊失色，慌乱挣扎。两名狱卒将吕崖连拖带拽地移出队列，朝海边走去。囚犯们面无表情地看着。
吕崖突然想起什么，仓惶大喊道：“大人，大人，我有要事想告知与您！”
李卿一挥手，两名狱卒停下。
李卿悠悠转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看狼狈不堪的吕崖，问道：“什么事？说吧。”
吕崖喘了口气，郑重地说道：“大人，岛上造的战船有问题！”
众人不解地望向吕崖，尤其是造船官，一双浊目似乎要喷出火来，走到吕崖近前，高声质问道：“大胆！胡言乱语，战船都是本官精心设计，亲自监督制造，能有何问题？”
李卿朝造船官摆摆手，示意造船官别说话，造船官气呼呼地闭上嘴。
李卿转而看向吕崖，问道：“你因何说战船有问题？可有事实依据？”
“大人，罪囚先前在水部司当职，专管船务，对造船颇有了解，那些战船真的有问题！”
李卿走过去，直视吕崖，“即便如此，你刚上岛，还未曾见过岛上造的战船，因何说船只有问题？”
“罪囚来时见到一艘官船拖着几条新造船只，官船正是从杀门岛方向而来，另据罪囚所知，这一带只有杀门岛一处造船，所以断定战船是从岛上出去的。”
人群里，拐子李不屑地盯着吕崖，低声骂道：“给豺狼虎豹溜须拍马，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旁边的钟总兵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吕崖，随后看向登州方向的茫茫海面，低声道：“看来想越过这片海，还真要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拐子李不解地看向钟总兵，“什么意思？”
钟总兵不再说话，继续盯着吕崖。
李卿饶有兴趣地看着吕崖，“你既然说岛上造的船有问题，不妨说说都有什么问题，本官愿闻其详。”
造船官唯恐李卿听信吕崖，急忙煽风点火道：“大人，这小子油嘴滑舌，贼头贼脑，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休听他胡言乱语！应赶快杀一儆百，以正岛规！”
“仓啷”一声，造船官拔出旁边一名狱卒的腰刀，举刀劈向吕崖。吕崖惊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利刃接近自己的头顶。
“放肆！给我住手！”李卿喝止造船官。
刀锋几乎触到吕崖头皮，猛地停住。
“大人英明！千万不能听他一派胡言，冤枉了属下！”造船官言辞恳切。
“退下。”李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造船官怒视吕崖，闷哼一声扔掉腰刀，退到一旁。狱卒捡起腰刀，收刀入鞘。
李卿嘴角又带着淡淡的笑，看向吕崖，“接着说给本官听。”
吕崖心有余悸，颤巍巍抬手擦擦额头冷汗。
“如果罪囚没有猜错，那些船应该是专门为登州水师制造的海战船。”
李卿点点头，“不错，你接着说。”
“此船有两点最为重要，一是快，二是牢固。这几只船船型仿江浙刀鱼船，速度上没有问题，但据罪囚观察，船壳板的榫接钉合并未严格使用铁制构件和铁钉，船壳缝隙处也没有用桐油灰腻密，最重要的是，它用的是单层船壳，而非多层船壳。”吕崖说着偷偷瞥了造船官一眼，见他正气得浑身发抖，又讷讷地说道：“这样的船平时呆在码头不会有问题，可一旦出海，风吹浪打，怕撑不了几日就要支离破碎。”
造船官深知吕崖说得有理，不由得又气又怕，瑟瑟发抖，李卿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
老囚犯队列里，国舅哥和读书人二人见吕崖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窃窃私语。
“想不到这个登徒子还有几分本事，如果他肯顺从我，为我所用，倒也是件幸事！读书人，给本国舅爷想个计策，收了他。”
“难，难，难，难于上青天。舅哥，你瞧……”
国舅哥又纠正读书人，“混账，叫国舅爷。”
“是，国舅爷。您瞧造船官那样，会放过这小子才怪！咱们还是先离这小子远远的，省得他被人宰的时候，溅咱一身血。”
国舅哥沉思片刻，“你说的也有道理，唉，可惜，可惜。”
康虎听到有人说话，朝队伍怒喝道：“大人在此，休得胡言乱语，再不闭嘴，小心脑袋！”
读书人连连噤声，国舅哥却恨恨地望着康虎，两颗金鱼眼气得仿佛要掉在地上。
“狗仗人势的东西！”国舅哥暗骂道。
李卿看着吕崖，问道：“你姓字名谁？”
“启禀大人，罪囚吕崖，登州人士。”
李卿点点头，吩咐手下狱卒道：“名册拿来我看。”
狱卒应声递上名册，李卿手里捧着新囚犯的名册，仔细查找，终于看到吕崖的名字。
“吕崖……”李卿看着罪名，“毁坏龙脉，罪大恶极……你这罪过倒是与众不同。”
吕崖情急，开口解释道：“罪囚……”
李卿一抬眼，打断吕崖，“还想说你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