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地里,三人看着造好的木鸢,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还傻愣着干什么,木鸢造好了,咱们赶紧走吧。”拐子李急着要走。吕崖劝慰道:“别急,听我说,咱们虽然造好了木鸢,但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钟总兵向吕崖投去问询的目光。
“东风。”
钟总兵追问道:“什么东风?”
“东风就是东风。”
“我是问东风指的是什么?”钟总兵越听越糊涂。
“东风就是东西南北风的东风。”
钟总兵恍然大悟,不禁感慨道:“这还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为什么是东风?不是南风,西风,北风?”拐子李仍是不解。吕崖耐心解释道:“登州离杀门岛最近,在木鸢的飞行范围内,它在岛的西面,当然要东风,其它的风就把咱吹海里喂鱼了。”
拐子李一听失望不已,问道:“咱们现在做什么?”
“等。”
“等多久?”拐子李面露紧张。吕崖仰头看天,叹道:“那得问老天爷了。”
赤日高悬,一队狱卒在码头巡逻。忽然,一条小船朝码头驶来,众狱卒纷纷看去,但见来人一身劲装,身材剽悍,尽管戴着斗笠,仍然遮不住面颊上交错的刀疤,一双狼牙在腰间短刀的衬托下,愈加显得可憎。看到这,狱卒们不禁加强了戒备。
“停船,杀门岛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领头狱卒朝来人喊道。来人一边继续摇橹,一边朗声道:“我要见康虎,让他来见我!”
“康管营已经被调离杀门岛。”
来人不回话,自行划船靠岸,待跳下船用绳子拴好船只后,他才开口道:“我不信,我今天必须见到他!”
领头狱卒暴怒,威胁道:“马上滚!不然的话,视作劫狱!”
“你去告诉他,就说他的债主程东风来向他讨债来了!”来人毫不犯怵。领头狱卒气急败坏,下令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
话音甫落,几名狱卒去抓程东风,不料却被程东风三拳两脚打倒在地。领头狱卒见程东风不仅面目丑陋,手段更是毒辣,不由得有些害怕。程东风拍拍手上的灰尘,扬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欠我钱,就必须还!你现在去喊他,别想耍花招,否则,这几个人就别想活命!”
领头狱卒听了,慌忙跌跌撞撞地跑走。
书房里,李卿正在伏案看书。领头狱卒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道:“大,大人,有人自称康管营的债主,上岛讨债。”
“告诉他,康虎已经被调走了。”李卿头都不抬地回道。
“说了,他不信,非见康管营不可。”
李卿这才放下书,正色道:“擅闯杀门岛是死罪,调弓箭手,乱箭射死。”
“不行啊,有几个弟兄在他手上,他放出话来,耍花招,他就要那几个弟兄的命。”
李卿一听拍案而起,愤然道:“废物!待我去看看。”
码头上,几名狱卒被程东风用绳子绑在一起。过了半晌,领头狱卒才引着李卿走过来,二人身后还跟着一大队狱卒。
“站住!不准过来!”程东风面露紧张。李卿抬手,示意狱卒们停下让他独自上前。领头狱卒担心有诈,在旁提醒道:“大人,危险。”
“无妨。”
说罢,李卿独自前行,在距程东风几步远的地方,他站住泰然道:“听说你是康虎的债主,不知他欠你多少钱?”
程东风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卿,问道:“你是谁?”
“我是杀门岛指挥使李卿,康虎以前的上司。”
“上司?”程东风冷笑一声,“哼!我看你是康虎的手下,快叫他来见我!”
一名狱卒忍不住插话道:“他就是我们指挥使。”
“闭嘴!”程东风勃然大怒。李卿竭力克制住心中的怒火,正色道:“康虎已经被调离杀门岛。”
“少骗我!不想他们几个受苦,就赶紧让康虎来。”
见程东风不依不饶,李卿声色俱厉道:“我警告你,这里是杀门岛,大宋律法,擅自登岛者,视作劫囚,是死罪!你不光擅自登岛,还打伤狱卒,罪加一等!”
“你真是康虎的上司?”程东风有些慌,但仍然强作镇定。
“如假包换!”
“那你告诉我,他被调哪去了?”
“他走后没有来过书信,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哼!还骗我,你是他上司,怎么会不知道他调到哪里?”
李卿无可奈何,妥协道:“罢了,信不信由你,只管告诉我,康虎欠你多少钱?”
“白银十五两。”
“十五两?”李卿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程东风,“你不惜性命来到杀门岛,就为了讨回区区十五两银子?”
“别说十五两,就是一两银子,我也敢来!”程东风没有一丝犹豫。李卿向程东风投去赏识的目光,声音缓和道:“康虎的确被调离杀门岛,而我也确实不知道他被调去哪里。他欠你的钱,我替他还上,如何?”
“真的?”程东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卿。
“本官向来说话算数,你现在可以把他们几个放了。”
程东风略作思索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李卿笑笑,转身朝领头狱卒招招手,领头狱卒连忙跑过去。
“去府上,取十五两银子来。”
说话间,程东风满腹狐疑地看着李卿,唯恐他背后耍阴招。
红光漫天,码头上一片死寂。程东风看看李卿,又望望那队狱卒,见每名狱卒的手都搭在刀柄上,他顿时感到焦虑不安。程东风愣了愣,开口道:“李大人,你一片诚心,还要替康虎还债,看来他真不在岛上。冤有头,债有主,康虎欠我钱,我就管他要。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无知小民计较。就此告辞。”
“钱还没给你,你不能走。”李卿叫住程东风。程东风婉拒道:“我说了,康虎欠我钱,我就管康虎要。”
“我说替康虎还债,就一定要替他还。别急,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事已至此,程东风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怔愣在原地,额头直冒冷汗。少顷,狱卒跑回来,交给李卿一个钱袋。李卿笑容满面地走到程东风近前,伸手递过钱袋。程东风犹豫一下,双手微微发颤地去接钱袋。不料,李卿突然出手,程东风反应不及,被李卿扼住脉门,登时动弹不得。
狱卒们抽出刀,一拥而上,把刀架在程东风的脖子上。李卿见状松开程东风。
程东风急了,亢声吼道:“你使诈,卑鄙!”
那几个被绑的狱卒一被解开绳子,就冲过来要打程东风。
“放肆!”李卿喝止众狱卒。几名狱卒得令愣住,不解地望向李卿。李卿怒气未消,呵斥道:“几个人打不过一个,人被抓住,你们来威风了,杀门岛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每人罚半个月饷银,滚下去!”
几名狱卒一听立马灰溜溜地跑走了。程东风越听越糊涂,不知李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问道:“你想把我怎么样?”
李卿一挥手,朝狱卒示意道:“放开他。”
狱卒们都没反应过来。
“耳朵聋了?”李卿提高了嗓门。狱卒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把刀拿开。程东风讶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卿。李卿面容掠过一丝笑痕,温声说道:“到晌午了,本官饿了,想必你也饿了,就到本官家里用饭吧。”
程东风愣了愣,惶然拱手道:“李大人美意在下心领了,在下还有事,实在不便久留。”
“不瞒你说,本官留你吃饭,是有要事跟你商量。”李卿笑意顿敛。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也一样。”
李卿见程东风如此不识抬举,语调变硬道:“还要让本官下令绑你去不成?”
“恭敬不如从命。”程东风终于服软。李卿微微一笑,对身边的狱卒头目耳语一番,狱卒头目点下头,疾步离开。程东风不知二人在耍什么花招,狐疑地盯着李卿。
李卿见程东风如此警惕,安抚道:“不要紧张,我只是吩咐他一些岛上的事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