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冷然道:“吕崖是本官亲命的造船监工,本官对他很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国舅哥耐住性子,解释道:“李大人,我这是替您着想啊。这个吕崖几次三番违逆岛规,是个极不安分之人,若不对他予以监督,他说不定会利用手里的权力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如果拖延了造船工期,那可大大不妙。”
李卿稍作沉吟,点头说道:“好,本官就准你监督吕崖,记住,只是监督他做没做违规之事,至于造船,不许有丝毫干扰。如果因为你导致造船工期延误,本官也一定严惩于你!记住了吗?”
国舅哥面上一喜,立马回道:“好好,大人,您放心,我记住了。”
自此以后,无论是在白天还是黑夜,国舅哥形影不离地监视吕崖吃喝拉撒睡。吕崖不胜其烦,但也没有办法。
红日软塌塌地照在水平如镜的海面上,清风拂过,荡起一圈圈波纹。造船码头上,囚犯们埋头做工。吕崖在旁来回走动,监督众囚造船,国舅哥跟在吕崖身后,寸步不离。
两名囚犯见国舅哥形影不离地跟着吕崖,躲在一旁窃窃议论。其中一名囚犯嘬着牙花子,不解地问道:“哎,你说这国舅哥啥时候成了吕崖的跟班?怎么这么没骨气?”
另一名囚犯说道:“这还不明白,还不是因为吕崖现在监督造船,有点权力了吗!你要是哪一天祖坟冒清气了,李大人让你监督造船,他国舅哥也照样跟在你屁股后面顺风接屁。”
“这话有道理,借你吉言,他娘的咱哪天也来个咸鱼翻身。”
“你那是臭鱼翻身。”
两个囚犯说到这笑了起来,国舅哥听见二人的谈话愤怒不已,重重拍了两个囚犯的后脑勺,没好气地说道:“笨蛋!你们胡说什么 ? 我分明是在监督吕崖。李大人安排的!知道吗?”
“没听说,再说是真是假也跟我没关系。”一个囚犯瞪了国舅哥一眼说道。
“你他娘的反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国舅哥说着上前要打这个囚犯,一个狱卒上前推开国舅哥,呵斥道:老实点,敢扰乱秩序影响造船带你去见康大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国舅哥不敢造次,忙笑着解释,“差拨大人,你误会了,我没打架,在开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的地方!”狱卒瞪了国舅哥一眼,站到一旁,国舅哥暗暗生气。另一个囚犯小声问同伴,“喂,我说你疯啦,敢得罪国舅哥?”
刚才的囚犯不屑地摆手说道:“哼,我告诉你,国舅哥没什么了不起,李大人和康大人都不待见他。倒是吕崖,现在是李大人跟前的大红人,咱可千万不要招惹他。明白了么?”
“嗯,你说的没错。这种见风使舵的事儿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另一名囚犯点头说道。
“好好跟我学吧。”
两名囚犯边干着活边聊着天。
吕崖见国舅哥连日来对他密切监视,恨不得要和他同吃同睡,不禁暗暗感到气恼,想着怎么惩治一下国舅哥,想到这,他放缓步伐,一抬头见康虎在不远处巡视。吕崖心中窃喜,转过头冲国舅哥粲然一笑。
国舅哥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问道:“哼,你笑什么?真是比哭还渗人。”
吕崖笑容未褪,开口答道:“我一个小小囚犯,劳您国舅爷大驾寸步不离地保护,何其幸哉?换成谁都得笑得魂不附体。对了,除了拐子李之外。”
二人说笑间,拐子李恰好从旁经过,双目寒芒一闪,亢声问道:“喂,你们两个笑成这样,还提我的名字,偷偷摸摸说我什么呢?”
吕崖唯恐拐子李动怒,惶然答道:“哦,没什么……我和国舅哥夸你干活又快又好!”
“哼,算你们识相。”拐子李瞪了一眼国舅哥,大步走开。待拐子李走远,国舅哥冷冷地盯着吕崖,语气不善地说道:“吕崖,你最好分清楚,本国舅是奉李大人之命监督你,不是保护你。你如果犯到我手里,我一定如实汇报给李大人!”
吕崖笑笑,辩驳道:“对我来说,监督和保护都是一样的。就是身边多站了个人而已。而且你刚才也听见了,没人认为你是监督我,都认为你是站在我身边巴结我。”
“你……”国舅哥无言以对,他见吕崖不仅巧舌如簧,而且厚颜无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时,几辆木轮板车组成的车队前后有序地回到码头,每辆板车上放着四五根木头,用绳子固定好,三名囚犯合力推一辆板车,轻松平稳。吕崖走过去,朝最前面的推车囚犯问道:“车子用得怎么样?”
一名囚犯板着脸,抱怨道:“吕大哥,这车死沉死沉的!瘦胳膊细腿的人别想推的动!”
国舅哥听了心中一阵窃喜。 吕崖脸上挂着笑,不愠不火地说道:“兄弟辛苦,等有时间我再改进一下,保证让你推着他健步如飞。”
蓦地,先前开口说话的囚犯收起愁容,哈哈一笑道:“吕大哥,跟你开玩笑呢,这玩意好着呢,不光省劲,拉得还多。”
“那就好。”
吕崖和囚犯亲切聊天,气氛融洽。国舅哥一见登时板起脸,金刚怒目地瞪着吕崖。吕崖不理国舅哥,开始继续监督众人干活。片刻,钟总兵和另外两名囚犯推着一辆板车走过来,吕崖暗暗朝钟总兵使个眼色,钟总兵会意,故意把车推偏几分,车轮卡到石缝里。钟总兵佯装用力推车,实际上却紧紧抓住车身,车子纹丝不动。吕崖见状,跑过去帮忙,四人合力推了几次都没有推动。
“实在太沉了……”吕崖故作失望地摇摇头,朝国舅哥大喊道:“喂,国舅爷,别光站着,过来帮帮忙啊。”
国舅哥左顾右盼一番,没好气地说道:“你眼瞎啊,这么多人偏偏找本国舅帮忙。”
“您跟在我身边离我最近,我不找您找谁。”吕崖冷着脸说道。国舅哥抱起胳膊,趾高气昂地还嘴道:“李大人让本国舅来码头不是干活的,是为了监督你!”
吕崖一听哭笑不得,有感而发地说道:“监督我?真有意思。这光天化日,还有这么多官差,您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做违规之事啊。你这人该干的活不干,行,你是国舅哥我管不了你,有能管你的,谁来评评理,康管营,康管营……”
国舅哥越听越气愤,脱口说道:“他娘的,监督你是李大人亲准的,他没有叫我做工,就是康虎在,我也不用做,何况他不在。”他说罢一回头,正好对上康虎圆睁的怒目。
康虎走过来,伸手把国舅哥往前一推,接着握住刀把,厉声命令道:“大胆罪囚!本官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
“康管营……你瞧这张臭嘴,净胡说……我……下次不敢了……”国舅爷顿时怂了,边点头哈腰地说好话边扇自己耳光。
“去帮忙推车!快点,因为你不帮忙耽误了造船进度拿你是问!”康虎怒斥国舅哥。国舅哥不敢违抗,急忙答应着乖乖地跑去推车。吕崖见状,和钟总兵对视一眼,朗声说道:“我数到三,大家一起用力推。”
众人齐声答道:“好。”
“一、二、推!”吕崖说着和其他人一起用力,把板车推出石缝。国舅哥反应不及用力用空,瞬间扑倒在地,来了个“狗吃屎”叫苦不迭,引来一众哄笑。众人见到以往吆五喝六的国舅哥如此狼狈,都觉得非常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