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石路两侧密密的绿荫照下来,映了一地斑驳。吕崖在路上慢慢走着,忽然,读书人从路边石头后跳出来,挡住他的去路。读书人怒视吕崖。吕崖看着读书人,默然不语,微微一笑,“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读书人把吕崖拉到路边石头后,忿忿指责道:“吕崖,你真聪明!”
“你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只想夸夸我吧?有什么话请直说!”
“吕崖,你为杀康虎,真是煞费苦心,先让大小姐故意与康虎亲近,令国舅哥嫉妒,而后利用我给国舅哥献计杀康虎,好一招借刀杀人。”
吕崖浓眉一轩,辩驳道:“你我之间谈利用,未免言不符实,我要的是康虎的命,你要的是国舅哥的酒,咱们各取所需,说合作才更加确切。”
“巧言令色,文过饰非!”
“自从颁布十大酷刑,康虎处处针对我,甚至威逼利诱违规囚犯栽赃陷害我,如果我不杀他,死的人就是我。”
读书人不置可否地低头默然。吕崖情绪激动,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还有,他滥用酷刑,岛上人人自危,不知哪天就会丢掉性命,咱们虽然是囚犯,但不是死囚犯,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岛上想杀他的人不只我一个。”
读书人暗暗点下头,直言道:“利用也好,合作也罢,康虎已死,再怎么争辩也毫无意义,一切到此为止。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徐娘娘是不是已经把国舅哥胁迫他的事告诉大小姐了?”
吕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读书人却似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读书人一脸哀色,抹了把扑簌簌落下的眼渍,哭诉道:“争大小姐的是你跟国舅哥,到最后受伤的为什么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吕崖心下一软,蹲下身拍拍读书人肩膀,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和大小姐都会保护徐娘娘,如果国舅哥找他麻烦,你就来告诉我们。”
没想到,读书人并不领情,他狠狠瞪了一眼吕崖,推开他,起身呵斥道:“哼!娘娘有我保护,不劳你们大驾!只求你们以后少伤及我们这些无辜!”读书人说罢气哼哼地走了。身后,吕崖无奈地摇头叹气。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高粱一天比一天成熟。这日,惠风和畅,吕崖在高粱地挑水浇地,李雪乔替吕崖擦汗。
荒坡上,国舅哥目含妒火地盯着吕崖和李雪乔。少顷,他回头死死盯着徐娘娘,徐娘娘露怯,不停地闪避国舅哥的目光。
国舅哥气急,一把揪住徐娘娘,逼问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徐娘娘低着头,一声不吭。读书人见状急忙拉住国舅哥,劝解道:“国舅爷,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国舅哥一脚踹倒读书人,呵斥道:“滚一边去!再多管闲事,连你一块收拾!徐娘娘,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把我威胁你的事告诉大小姐了?”
“没,没有。”徐娘娘脑袋摇成拨浪鼓。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有没有。”
徐娘娘抬头瞟了眼国舅哥,又低下头,嗫嚅道:“没有。”
国舅哥怒极,一巴掌抽倒徐娘娘,拳打脚踢。徐娘娘抱着头,蜷缩身子,任凭国舅哥打骂,他咬牙忍疼,始终一声不吭。
读书人从后面抱住国舅哥,惶然说道:“国舅爷,您答应过我,只要我帮您除掉康虎,您就不再拿徐娘娘撒气,您是国舅爷,得说话算话!”
国舅哥挣开读书人,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耳光,呵斥道:“他泄露我的秘密,害我一切前功尽弃,我这不是拿他撒气,而是教训他!你要敢拦,就没有酒喝!”
国舅哥回身继续虐打徐娘娘。读书人又急又愤又无奈,情急之下大声哭喊:“救命啊!救命啊!”
这边,吕崖和李雪乔听到读书人的呼喊声,扭头看去,见国舅哥正虐打徐娘娘,李雪乔尖叫一声,不顾一切跑过去。吕崖丢下水桶,跟着跑去。一旁,钟总兵看着拐子李,提议道:“拐子李,走,咱们也去看看。”
拐子李头都不抬,一边洒水,一边回道:“纨绔打戏子,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干活,否则天黑也干不完。”
钟总兵来了兴致,一把夺过水桶扔到地上,他不由分说,硬拉着拐子李跑过去。
吕崖跑上荒坡,推开国舅哥,横在徐娘娘身前。李雪乔趁机扶起徐娘娘,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徐娘娘摇摇头,疼得说不出话来。李雪乔心疼,猛地看向国舅哥,诘问道:“国舅哥,你为什么打他?”
“他该打!”国舅哥嘴硬。
“该打的人是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我没找你算账是因为徐娘娘劝我不要追究,你却反过来打他,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天就要跟你好好算算账!”
国舅哥见李雪乔真要发火,不禁有些害怕。徐娘娘急忙拦住李雪乔,劝阻道:“不要,我答应帮国舅爷保守秘密,是我失信在前,他打我也应该。你答应我不跟他计较,不能说话不算话。”
“姐姐!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徐娘娘紧紧握着李雪乔的手,恳求道:“算我求你。”
“好,我答应你。”李雪乔一边说,一边恨恨望着国舅哥。徐娘娘忍痛微笑,忽然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吕崖急忙帮李雪乔扶住徐娘娘。读书人要过去,却被国舅哥拉住胳膊,呵斥道:“不许去。”
读书人不敢上前,只能干着急。李雪乔不放心徐娘娘的安危,特意向国舅哥叮嘱道:“国舅哥,你听好了,徐娘娘是我的好姐妹,你以后要是再敢欺负他,或者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被我知道了,我一定轻饶不了你!”
国舅哥恨恨地瞪了眼吕崖,气哼哼离开。吕崖看看徐娘娘,见他浑身是伤,皱眉道:“大小姐,徐娘娘伤得不轻,咱们先送他去医馆吧。”
李雪乔点点头,发现拐子李就在身侧,便吩咐道:“拐子李,你背我姐姐去医馆。”
“我还得干活呢,没空!”拐子李一口拒绝。
“少罗嗦!你要是不背,我把你的拐杖烧了!”
拐子李火气上来,瞪着李雪乔,暗暗骂一句。
“砰”的一声,国舅哥气哼哼地推门回到囚室。他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拿起酒坛仰脖就往嘴里灌。国舅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随手把酒坛蹾在桌上。这时,读书人走进来,见国舅哥怒气未消,便站在稍远处默默看着,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少顷,国舅哥忽然开口喃喃道:“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读书人不自觉往近前凑了凑。
“徐娘娘既然把我胁迫他的事告诉了李雪乔,那李雪乔就是故意亲近康虎……”国舅哥顿了顿,咬牙切齿地接口道,“她利用我,借我之手除掉康虎,好一招借刀杀人!”
读书人不接话茬,暗暗思索。国舅哥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桌子上,恶狠狠地吼道:“都怪徐娘娘,不光害我功亏一篑,还让我给人当刀使,决不能轻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