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总兵明白实情后,忍不住赞赏道:“偷梁换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吕崖果真有些机智。真是了不起!”他忽然想起什么,板起脸接口道,“哼!我恨你们两个,做这件事居然瞒着我,简直是不把我当成兄弟,这段时间地里不长高粱,害我干着急。可以说是寝食难安!”
“我是想告诉你的,可吕崖不让,他担心告诉你以后,咱们三个见地里不长高粱,却谁都不着急,会引起国舅哥和康虎的怀疑,他们会有新的举动,对我们很不利。”拐子李一脸委屈。钟总兵点点头,“吕崖说得十分有道理,真着急和装出来着急肯定不一样,很容易被康虎和国舅哥识破。”
“哼,你理解了不怪我们就好。我当时还担心你生气呢。”
“当然不会,我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话说明白了就没事了。”
荒坡上不时有凉风袭来,吹动一片新绿。李卿指着高粱苗,朝吕崖说道:“吕崖,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担心饭量减少,有囚犯饥饿难忍,会不守规矩到地里偷种子吃,所以才偷偷把高粱种在这里。对不对?”
“大人所言极是。但这高粱种子本来就是他们的口粮,罪囚以为,说偷似乎有些不妥。其实他们背地里拿走吃掉也属于正常,只是那样就让罪囚功亏一篑了,所以罪囚还得提防。”吕崖喜怒不形于色。李卿似乎想起了什么,费解地询问道:“我上次来视察,你为何不跟我说高粱其实种在这里?难道连我你也不相信?”
吕崖是不相信李卿,但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得讪讪一笑道:“大人莫怪,罪囚只是想让大人看看奇迹,给大人一份惊喜,并无他意。还请大人赎罪。”
“哎,你何罪之有。不错,这可真是惊喜,大大的惊喜呀。吕崖,你在杀门岛上种出高粱,解决岛上粮食不足的问题,立了大功一件啊。”李卿说罢,情不自禁地望向高粱苗。
“这要感谢大人英明,要不是大人相信罪囚,放心让罪囚种高粱,罪囚也种不出来,主要功劳是大人的。”
李卿轻嗯一声,显得格外受用。一旁,国舅哥忿忿地看着吕崖,脸上写满不甘,康虎眼里更是升腾起一股杀气。
四月初旬,杀门岛上的春意较往年显得愈加浓厚,山坡上的青青稻禾令久居海上的众人领略到烟火人间的生机和温暖。
码头上,三名囚犯正合力推着一辆满载木头的板车。三人俱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经过一名巡视狱卒身边时,扶着车辕的囚犯突然脚下一滑,顺手松开板车。板车就势侧翻,这名狱卒躲闪不及,正好被砸到腿,顿时倒在地上,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三名囚犯一惊,知道惹了大祸,一时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不远处,吕崖闻声跑过来,朝三人示意道:“喂,怎搞的?居然伤了差拨大人?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赶快救人啊。”
“好好……”三名囚犯这才反应过来,合力抬起板车,吕崖把狱卒从车底下拖走。这时,其他囚犯和狱卒纷纷围过来。吕崖看了一眼受伤狱卒,好整以暇地说道:“差拨大人腿伤得很重,快抬他去医馆。”
话音甫落,两名狱卒合力抬走受伤狱卒。吕崖见众人一窝蜂似的围过来,朗声说道:“散了,散了,大家回去干活。你们三个干活小心点,累了就歇会,怎么可以硬撑着。你看,现在伤了人怎么办?”
“是是,都是我们的错……”三名囚犯感激地看着吕崖。人群正欲散去,康虎突然挤到前面,开口道:“等一下。吕崖,他们三个砸伤了狱卒,你就这么处理吗?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吕崖知道康虎吹毛取瑕,替三人求情道:“康管营,他们并非有意为之。我看要不就算了吧!”
“哼!胡说八道,有意无意是你说的算吗?就凭你怎知道人心险恶!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有意为之!甚至,我怀疑他们是受人指使!故意刺杀差拨!这个需要本官仔细查明!”康虎怒瞪双眼。吕崖没想到康虎如此胡搅蛮缠,不由得一愣。康虎转而看向三名囚犯,接口道:“你们说,为何要刺杀差拨大人?这么做是受谁指使?给我从实招来!”他顿了顿,目光瞟向吕崖,不怀好意地暗示三人,“只要你们说出来是受谁的指使,我就可以网开一面,恕你们无罪。否则我决不轻饶!”
吕崖听了,紧张地看着三名囚犯。一旁,狱卒和囚犯们炸开了锅,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明明就是个意外吗?何来的受人指使……”
“就是,这不是不讲道理吗?”
人群中,钟总兵神色凝重,恨恨地望着康虎,双手暗暗握成拳。三名囚犯面面相觑,摇头齐声答道:“启禀康管营,我们冤枉啊,没人指使我们啊。是啊……是我们自己不小心造成的……这是意外,不是刺杀差拨大人啊……”
“那你好端端的为何会摔倒?而且还偏偏倒在狱卒身边。看你刚才的样子,根本不是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刺杀!就凭你们几个,如果没人指使,何来的胆子?”康虎紧咬不放。方才滑倒的囚犯回道:“康管营,实不相瞒,罪囚因为吃不饱饭,身上没力气,走路不稳,一不小心滑倒,车子才翻的。真的,我绝没有撒谎。真的不是故意刺杀啊!”
康虎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那名囚犯的脸,小声利诱道:“我说刺杀就是刺杀!你狡辩也没用!我告诉你们,只要说出幕后指使,我不光恕你们无罪,还能保证你们日日吃上饱饭。怎么样?”
那名囚犯坚持说道:“康管营,您明察,我真的是不小心,没人指使。请您明察啊。”
“是呀,康管营……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撒慌……”另外两名囚犯附和地点点头。康虎见利诱不成,冷哼道:“真他娘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这三个刺杀差拨的刺客都给我带下去,十大酷刑伺候!”他说罢迈步欲走。
“康管营!”吕崖叫住康虎。康虎转头看着吕崖,讥笑道:“怎么样,吕崖,让别人替自己受过,于心不忍吧?快承认是你指使的吧?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承认了我就可以放了他们!怎么样?”
“康管营,说话要有证据。你怎么能证明是我指使他们刺杀差拨?”吕崖毫不示弱。
“证据?早晚会有的。你先别着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就不信我堂堂一个管营对付不了你个囚犯。”康虎说着大手一挥,几名狱卒押走三名囚犯。三名囚犯突遭横祸,异口同声地哭喊道:“康管营,冤枉啊……我们冤枉啊……”但最终,他们还是被强行押走。
夜幕降临,吕崖失魂落魄地回到囚室。钟总兵忙不迭地询问道:“吕崖,他们三人怎么样?”
吕崖摇摇头,“被康虎当成刺客论处了,砍头后扔海里了!”
接着吕崖一声不吭地蹲到墙角。拐子李见状,知道白天被带走的三名囚犯遭遇不测,他“腾”地站起来,怒吼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冲康虎这种杀法,早晚有一天会杀到咱们头上。我看不如咱们早点动手,永诀这个后患,你们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