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姑忙扶起钟总兵,不以为意道:“你不必这样,虽然你骗我是为了越狱,但是我不怪你。”
“真的?”钟总兵不敢相信地看着何三姑。何三姑点点头,和颜悦色道:“你虽然骗了我,但是你主动跟我说了实情,而且诚心道歉,我怎么能不原谅你呢?”
“何姑娘,谢谢你原谅我。”钟总兵难抑兴奋。
“你别谢我,要谢就谢吕崖。”何三姑说着指向吕崖,钟总兵和吕崖俱是一愣。吕崖不解地问道:“谢我?谢我什么?”
何三姑解释道:“越狱是重罪,你阻止了李姑娘出嫁,也就阻止了钟总兵越狱,没让他犯重罪,他不该感谢你吗?”
吕崖想了想,含笑道:“钟总兵,按何姑娘说的,你真该谢我。”
碍于何三姑的面子,钟总兵不好直接驳斥吕崖,只得气哼一声。何三姑拾起话头,继续劝解道:“钟总兵,我希望你能打消越狱的念头,是从心里真真正正地打消,我知道你有冤屈,我会帮你,请你相信我。”
钟总兵迟疑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这时,吕崖突然插话道:“何姑娘,我没有跟你说实情,我也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何三姑一怔,笑了笑道:“你是不想我责怪钟总兵,我也原谅你,但是下不为例。”
钟总兵不愿多留,开口道:“我的事说完了,你们继续,我回去干活了。”
“等一下……”吕崖叫住钟总兵,“我来医馆,就是想请何姑娘帮我拿主意,看我下次是帮还是不帮李雪乔。”
钟总兵一听瞪着吕崖怒道:“帮不帮你自己拿主意,不关何姑娘的事!”
何三姑看看钟总兵,又看看吕崖,迟疑着说道:“吕崖,我跟李姑娘说了你不喜欢她,可她为了你,仍坚持出嫁,可见她是真心喜欢你。佟姐姐也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一辈子吧,李姑娘既然如此真心对你,你跟她在一起,佟姐姐在天有灵,也会替你高兴。”
吕崖一听登时呆住。
石路上,吕崖和钟总兵一边走一边交谈。
“钟总兵,下次再有这种事,就算李雪乔当着我的面抹脖子,我也不会再帮她。”吕崖语气坚决。
钟总兵摇摇头,颇感意外道:“你说得这么肯定,我真有点不敢相信。”
“何三姑刚才什么意思你没听出来吗?”
“没有。”钟总兵诚恳地摇了摇头。吕崖只好自问自答道:“她想让我跟李雪乔在一起,也就是说李卿再把李雪乔嫁人,只要李雪乔不想嫁,何三姑就会帮她,而且会撮合我跟李雪乔。李卿要是知道了,我还有命活吗?”
钟总兵思忖片刻,郑重地问道:“你真的不会帮李雪乔了?”
“我对天起誓,我要是再帮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吕崖没有一丝犹豫。
短短对话之后,二人陷入尴尬的沉默。蓦地,钟总兵仰天大笑,捶了一拳吕崖,不羁地说道:“好兄弟!”
这时,李雪乔恰好迎面走来,看见钟总兵“捶打”吕崖,她气丢丢地走过去,呵斥道:“钟总兵!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欺负吕崖,他是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吕崖急忙解释道:“他没有欺负我。”
“我明明看见他捶了你一拳……”李雪乔固执己见,“吕崖,有我保护你,你不用怕他!钟总兵,咱们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大小姐,他刚才真的不是捶我。”
李雪乔不信,学着钟总兵的样子捶了吕崖一拳,反问道:“这不是捶你是什么?”
吕崖继续解释道:“人家可没你这么用力。我们之前闹了点矛盾,现在矛盾化解了,他捶我一下代表我们重归于好。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友谊。”
“没骗我?”李雪乔半信半疑。
吕崖重重点下头道:“借我俩胆子我也不敢骗您。”
“你跟他重归于好,我可得找他算账!哼!要不是你机智,差点就让他坏了大事!”
眼见李雪乔揪住不放,吕崖打起圆场道:“钟总兵那么做也是替我考虑,他不想我有危险。您就给我几分薄面,别再追究了。”
“吕崖,你既然替他求情,我就给你个面子,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钟总兵,你和拐子李得替我办件事!”李雪乔不依不饶。
钟总兵顺从地点头道:“您吩咐。”
李雪乔得意地扬起下巴,吩咐道:“我明天要在国舅哥的囚室设宴酬谢此番帮助我的人,你和拐子李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大小姐,这么做是不是太招摇了?”吕崖在旁插话道。李雪乔双手插怀,不以为然道:“你们几个本来就是我的朋友,我没嫁出去,高兴,请你们几个吃饭不行吗?再说,有钟总兵和拐子李在门外守着,不用担心别人偷听。”
夜深人静,吕崖囚室里亮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罩在展开的图纸上,吕崖指着木鸢的构造细心讲解,钟总兵和拐子李在旁聚精会神地聆听。
一番讲解后,吕崖向二人投去问询的目光,正色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拐子李瞄了一眼图纸,实在无法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小小的木鸢上,心存顾虑道:“这东西真能飞出杀门岛吗?别造好后飞不起来,白忙活一场。”
钟总兵看着吕崖,亦充满顾虑。吕崖一拍胸膛,承诺道:“我以前造过一个小的,效果很好,只要风力足够,飞出杀门岛没有问题。”
听到这,二人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一切妥帖,吕崖把图纸卷起来,凑近油灯点燃。片刻,脆黄的薄纸化作灰烬,随着青烟袅袅而去。
翌日一早,李雪乔在国舅哥的囚室里宴请吕崖等人。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和两坛酒,吕崖、李雪乔、国舅哥、读书人和徐娘娘围桌而坐。李雪乔端起一杯酒,喜滋滋地说道:“吕崖,多亏你想出用假新娘骗新郎的办法,第一杯酒,我敬你。”
听到这,国舅哥面露不忿。这时,读书人劝阻道:“大小姐且慢,办法虽然是吕崖想出来的,但假扮新娘的是徐娘娘,他是计划成败的关键,也是最危险的,贡献最大,这第一杯酒应该敬他。”
“不,不……”徐娘娘连连摆手,“如果不是吕崖想出这个办法,我也不会假扮新娘,他才是贡献最大的人,第一杯酒该敬吕崖。”
国舅哥一听直接黑脸。吕崖余光扫了一眼国舅哥,立即知道他心存不满,惶然说道:“大小姐,这第一杯酒我受之有愧,最先敬的应该是何医官,是她告诉我宋英俊最厌恨欺骗,我才想到这个办法。而且,是她说服李大人在你出嫁的时候演杂剧庆贺。今天她不在,我们四个代她喝。大家意下如何?”
国舅哥连忙帮腔道:“吕崖说的对,何医官才是首功,第一杯酒理应敬她。”
门外,钟总兵和拐子李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钟总兵听着牢内的动静,不禁自言自语道:“何姑娘当然是首功,这就跟打仗似的,没有情报,你就没法制定最恰当的应敌之策,吕崖,算你小子有心。”身旁的拐子李却铁青着脸,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