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乔敬完何三姑,又举起一杯酒,说道:“吕崖,你说,这第二杯酒我该敬你还是敬徐娘娘?”
吕崖推脱道:“当然得敬徐娘娘了,就像读书人说的,徐娘娘是这个计划成败的关键,要是没有徐娘娘,我们去哪里找与您身高、体型相似的新娘子?这个计划就没法付诸行动。”
李雪乔没有驳斥,感激地说道:“姐姐,吕崖让我敬你,那我就敬你。”
国舅哥怨恨地斜了一眼吕崖。李雪乔敬完徐娘娘,又举起一杯酒,说道:“吕崖,第三杯我敬你。”
“不,这一杯,您得敬国舅哥和读书人。”
李雪乔一愣,国舅哥和读书人跟着诧异地看着吕崖。
“为什么?”李雪乔问道。门外,钟总兵亦不明白吕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随口嘟囔了一句“吕崖搞什么鬼?”
这回,拐子李终于按耐不住了,开口道:“钟总兵,你自己盯着,我去茅房。”
吕崖解释道:“您不知道,演杂剧的时候出了个小意外,钟总兵和拐子李把徐娘娘打晕藏在戏台下,杂剧没法按原来的演,读书人临时上场,他和国舅哥即兴演出,坚持到我把徐娘娘找到,没有他们,计划就进行不下去。”
李雪乔点点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听你的,国舅哥,读书人,我敬你们。”
国舅哥不悦地瞥了一眼吕崖,但还是喝下敬酒。李雪乔又倒满一杯酒,含笑道:“吕崖,该你了。”
吕崖不好再推辞,和李雪乔碰杯。几杯酒水下肚,李雪乔微醺,坐下时竟没坐稳。身旁的国舅哥赶紧伸手去扶,李雪乔打开国舅哥的手,转而呵斥道:“吕崖,你眼瞎了,我摔倒了,你也不扶我。”
吕崖辩驳道:“有国舅哥扶您,不用我。”
李雪乔气急,执拗地说道:“我就让你扶。”
吕崖无奈,只好去扶李雪乔。忽地,“白头相守”掉出来,吕崖赶忙去捡,李雪乔眼疾手快,抢先捡起,她把“白头相守”藏到怀里得意地看着吕崖。吕崖苦着脸,心中尽是不甘。一旁,国舅哥狐疑地看着吕崖和李雪乔,暗暗觉察二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酒足饭饱之后,吕崖等人返回造船码头。石路上,吕崖追上李雪乔,央求道:“大小姐,您就把它还给我吧?”
“你别这么小气,在我这放几天怎么了?我保证一不弄丢,二不弄坏,怎么样?”李雪乔调皮地嘟起嘴。吕崖苦着脸道:“它不在我身上,我这两天都睡不好觉。”
李雪乔一怔,随手解下贴身玉佩,昂然道:“这是徐娘娘送给我的,这么多年都没有丢,也没有坏,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样,你拿着它,让它陪你睡。”
说罢,李雪乔把玉佩往吕崖手里塞。吕崖背过手去,语气硬了道:“大小姐,您今天必须把东西还我!”
“生气了?生气也不给。”李雪乔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吕崖拿她没办法,只好继续哀求道:“大小姐,您就还给我吧。您给我,我保证,三天之内给您做个新的出来。”
李雪乔摇摇头,任凭吕崖好说歹说就是不愿归还“白头相守”。
不远处,国舅哥躲在灌木丛中偷窥,见李雪乔对吕崖如此亲密,他不禁眼中生恨,握手成拳。
酷暑临近,赤日越发毒辣。万丈金光照进牢房,远远望去,宛如铺了一地的锦绣。囚室里,国舅哥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读书人突然冲进门,夺下酒杯道:“国舅爷,好端端的,您喝哪门子闷酒啊?”
国舅哥不说话,一把夺过酒杯,兀自猛灌烈酒。读书人似有所悟,试探着询问道:“是因为吕崖和大小姐吧?”
国舅哥一听,气得直接把酒杯蹾到桌上。
“您这又是何苦?”读书人说着叹了口气。国舅哥剜了一眼读书人,恨声道:“要不是我同意跟他吕崖合作,他能阻止李雪乔嫁人吗?现在倒好,李雪乔眼里越发地只有他了。”
读书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您一心想讨得大小姐芳心,想有朝一日娶了她,继任杀门岛指挥使,李大人要把大小姐嫁人,您岂能坐视不管?这就是您的七寸,吕崖看得真真的。况且,咱们当时也确实没有阻止大小姐出嫁的办法,吕崖找您合作,您就只好跟他合作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净帮着吕崖说话?”国舅哥怒瞪读书人。读书人惶然辩驳道:“我没有啊,我是劝您不要生气,跟吕崖合作是无奈之举,是为了不让大小姐嫁出去。现在,大小姐没嫁出去,一切只是回到了本来的样子。”
“在李雪乔心里,吕崖才是阻止她外嫁的第一功臣,她喜欢吕崖的程度更深了,形势对我愈发不利,怎么还会是本来的样子?”国舅哥越说越来气,一拳砸在桌子上,顿时酒杯乱跳,他皱起眉头,接口道,“那天真该让你掐死他!”
读书人犯怵,扯了扯嘴角赔笑道:“不管怎么说,大小姐没嫁出去终归是好事,她没嫁出去,您就还有机会把她抢回来。”
“对,李雪乔是我的,我一定要把她抢回来!”
说罢,国舅哥仰脖猛灌一口烈酒,身旁的读书人馋得直咽口水。
微风吹过海面,带来一丝凉意,但这份惬意瞬间被毒辣的阳光吞噬。码头上,吕崖、钟总兵和拐子李坐在空地上,三人的身影倾泻在黄土上,狭长而飘零。
“吕崖,李雪乔想敬你酒,你一直推脱,故意让她先敬国舅哥,这是为什么?”钟总兵抢先开了口。吕崖不假思索地回道:“这次跟国舅哥合作阻止李雪乔外嫁,咱们和他的紧张关系缓和许多,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与国舅哥再为敌,咱们接下来要运竹子,造木鸢,如果没有国舅哥搅扰,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话音刚落,拐子李冷哼一声,讥诮道:“一厢情愿!只要李雪乔对你心不死,国舅哥就不无一天视你为敌人,就会变着法地找你麻烦!直到要你的命!”
钟总兵思忖片刻,正色道:“拐子李说的有道理,对国舅哥不能心存侥幸,要时刻提防他在背后下黑手。”
吕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重地点点头。
一丝风都没有,杀门岛笼罩在酷暑之中。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高粱叶耐不住高温打起蔫来。吕崖在地头走来走去,身旁不远处放着一根扁担和两只空水桶,豆大的汗珠滚满脸颊,即使这样也遮不住他乌云密布的愁容。不时,吕崖驻足远眺小东山的竹林,似乎那里藏着解决他燃眉之急的良药。
过了半晌,钟总兵和拐子李担水回来。拐子李热汗淋漓,见吕崖如此悠闲,不禁发起牢骚道:“吕崖,你不去挑水,傻站在太阳底下干什么?快去挑水,高粱都打蔫了。这鬼天气,也不下雨,旱不死庄稼,人也得累死,累不死也得热死!”
忽地,吕崖似乎想到什么,惊呼道:“有办法了。”
钟总兵和拐子李互视一眼,莫名其妙地望向吕崖。
“我有办法把竹子运进高粱地了。”吕崖高兴得都要跳起来。钟总兵和拐子李一听急忙追问道:“什么办法?”
吕崖刚要说话,就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吕崖”,他循声看去,只见李雪乔提着一只大水壶和一只篮子朝高粱地走来。吕崖连忙迎上几步,问候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