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门岛一隅,吕崖蹲在地上,懊恼地双手抱头。
何三姑追上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吕崖,你和李姑娘……”
吕崖抬起头,打断何三姑道:“是她往我酒里下迷药把我迷晕了。打死我我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做。”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何三姑大为不解。
“她想一方面想逼李卿继续上书朝廷特赦我,另一方面想阻止我越狱。”
“她知道你要越狱?”何三姑越听越诧异。
“她昨天去医馆,正好听到你说不阻止我走。”
“你想怎么做?”
吕崖一时语塞,眉头紧蹙。
“你还越狱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吕崖一字一顿地答道。
“李姑娘把身子给了你,她就是你的人,李卿那么疼爱李姑娘,对你也很器重,会认你做女婿,肯定竭尽全力帮你。”
“你说过不再劝阻我越狱。”
“现在情况不同了,你得替李姑娘着想,你要是走了,她怎么办?你们有了夫妻之实,她就是你的妻子,你想让她满天下找你、吃苦受罪?还是让她守活寡、孤独终老?”
听到这,吕崖沉默不语,满脸痛苦。何三姑见状劝慰道:“吕崖,这里没有别人,我想听你说句心里话,你爱李姑娘吗?”
吕崖没回答,沉吟许久,他一咬牙,目光坚决地看着何三姑道:“正因为爱她,我才一直拒绝。我不想她跟着我受苦,亡命天涯,我也不想被李卿利用,当他赚钱的工具。我心里一直告诫自己,我和李雪乔,终究有缘无分!”
“可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一走了之!”
“如果我不走,可能会像你想的那样,但也可能是李卿认为李雪乔不自爱,丢了李家门面,把她锁在家,锁一辈子,把我处死!以李雪乔的脾气,我要是被李卿杀了,她也不会活。”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
“你敢保证李卿一定听你的?”
何三姑迟疑一阵才说道:“你走了,李姑娘一定会很伤心。”
“等李卿致仕,她自然会离开杀门岛,她可以找我,同样,我也可以找她。到时,她若愿意跟我走,我就带她走。”
“吕崖,李姑娘把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她是真心爱你,你千万不能辜负她啊,佟姐姐也不希望你是这样的人。”
吕崖用坚定的目光答复何三姑。
黄昏时分,圆月湾波光粼粼,吕崖一抬头登时惊呆。只见不远处,上百着甲胄的兵士在搭建营帐。
岸边停靠一排刀鱼船。
有狱卒从吕崖身边过,吕崖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兵啊?”
“卢俊义勾结梁山贼寇,想里应外合攻打大名府,被管家举报,朝廷判他刺配杀门岛。”
吕崖大惊失色,追问道:“河北玉麒麟卢俊义?”
“对。这个人武功高强,梁山贼寇很可能上岛抢人,所以李大人调刀鱼水军来加强防卫。”
听到这,吕崖若有所思地望着海面。
李府何父房间,李卿拿着副拐杖进来。
“岳父,我命人给您打了副拐杖,您试试,看合不合手?”
“卿啊,你以后别叫我岳父了。”何父一脸微笑,叫得甚是亲切。
李卿疑惑地看着何父,问道:“不叫岳父叫什么?”
“叫爹,听着更亲、更顺耳。”
“好,爹,您试试这拐。”
何父拄着拐下床,走了几步。
李卿见何父并无喜色,惑然问道:“怎么?不合手?”
“太轻,总觉得要断了似的。”何父不满地皱起眉头。
李卿扶何父到床边坐下,掂了掂拐杖,说道:“我觉得分量挺合适啊。”
何父一听不悦地驳斥道:“是你用还是我用?你觉得合适,你自己留着用吧。”
李卿无奈,只好赔着笑讨好道:“您别生气,您觉得这副轻,我再命人给您做一副,您说您要多重的?”
何父想了想,说道:“我看这副拐的样式还不错,照着这个样子,打副铁的。”
“好,只是打铁拐需要些时日,您耐心等几天。”李卿一口应下。
“不急,但有件事你得抓点紧?”
“何事?”
何父白了李卿一眼,嗔怒道:“装什么糊涂。”
“小婿愚钝,请您明示。”李卿越听越糊涂。
“你赶紧跟三姑生个孩子,我跟她娘都急着抱孙子。”
听到这,李卿不禁面露窘色,敷衍着回应道:“我们尽快生。爹,我还有公务,您歇着。”
说罢,李卿拿起拐就要走。
“等等。”何父叫住李卿。
李卿停下来,看着何父。
“把拐留下,它除了轻点没啥不好,又是你一片孝心,铁拐做好前,我先凑合用。世人都说上了杀门岛,就如同进了鬼门关。我上岛这些天,一直窝在府里,今天有了这副拐,你安排人,带我出去四处逛逛,开开眼。”
李卿点点头,顺从地放下拐。
李卿书房里,李卿召来吕崖。
“木拐太轻了,你按着木拐的样式,另打一副铁拐。”
“是。”吕崖点点头。
二人说话间,门外有人禀报道:“大人,小的回来了。”
“吕崖,你去忙吧。”李卿冲门外喊,“进来。”
吕崖往外走,驿卒推门进来,见他手里抱着只木匣,吕崖情不自禁地瞥了眼木匣。
地牢,瘦弱的狱卒引着何父前来,说道:“前面是地牢,用来关违犯岛规的人。”
何父点点头,问道:“现在里面关着人吗?”
“关着一个。”
“他犯了什么事?”何父显得格外感兴趣。
“刺杀造船监工吕崖。”
“哼!”何父忿忿地双手插怀,“都是囚犯了还敢杀人,真是胆大妄为。这么大的罪过,怎么不直接杀了?”
“李大人原本是想杀,吕崖和大小姐替他求情,大小姐甚至以死相逼,李大人都不为所动,最后吕崖说把他关在这,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才没杀。”
“这个吕崖分明是想保住这个人的性命。他要杀吕崖,吕崖还想方设法救他,其中一定有隐情,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仔仔细细讲一遍。”
见何父不依不饶,狱卒无奈照办。
李府,国舅哥看见驿卒,忙跑过去。
“送酒的日子都过去三天了,新酒怎么还没有送来?”
驿卒叹口气,说道:“我一直想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到现在也没想好,既然你问了,索性就跟你直说。你家里人嫌给你买酒花了太多钱,从今以后不再往岛上送酒了。”
国舅哥一听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地牢,狱卒搀着何父走下台阶。
此时,徐娘娘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他就是徐娘娘?”何父惊奇地看着徐娘娘。
狱卒点点头,回道:“是。”
听到这,何父不禁感慨道:“我以为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应该长得英气十足,没想到竟是这般娘气,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叫醒他。”
“算了……”何父说着摆摆手,“我就是听你一说,觉得徐娘娘挺义气,所以想来看看,现在看到人了,走吧。”
说罢,何父转身要走。
这时,徐娘娘微微睁眼,看见何父拄拐的背影,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叫了一声:“拐子哥!”
何父站定,转回身问道:“你在叫我吗?”
徐娘娘走近何父,看着他的脸,眼泪夺眶而出,他动容地说道:“拐子哥,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徐娘娘说着伸手去摸何父的脸。
何父见状急忙退开两步,脚下打滑,险些摔倒,身旁的狱卒赶紧扶住何父。
片刻,何父缓过神来,嗔怒道:“你干什么?”
“拐子哥,是我。”
见徐娘娘执迷不悟,狱卒呵斥道:“徐娘娘,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何医官的父亲,不是拐子李!”
“你认错人了。”何父跟着纠正道。
“不,我没认错,你就是拐子哥。”徐娘娘喜极而泣,狠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我不是做梦,拐子哥,你没死,太好了!”徐娘娘说着张开双臂要拥抱何父。
狱卒见状一把推开徐娘娘,徐娘娘不管不顾,再次扑上来要拥抱何父。何父急忙闪躲,狱卒趁机制住徐娘娘。
“拐子哥,拐子哥……”徐娘娘仍在奋力挣扎。
看到这,狱卒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何老,徐娘娘疯了,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何父看了徐娘娘一眼,摇摇头离开。身后传来徐娘娘的哭喊声:“拐子哥,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