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官吃惊,“不是他们还有谁?莫不是狱卒?”
国舅哥苦笑,“要是狱卒我也认。”
“此人连狱卒都不如,莫非是犯人?”
“没错,此人正是囚犯。大人,被这种小人得志的囚犯骑在脖子上拉屎,实在是觉得憋屈呀!”
“哦,竟有这等事?”
“是啊,是不是很可怜?”
“你可是杀门岛的狱霸,怎么还有囚犯敢欺负到你头上?你不是耍笑本官吧?”造船官明知故问。
国舅哥长声哀叹,“哪里,你看我都愁成什么样了,像跟大人您开玩笑吗?
“这倒是,那他凭什么呀?”
“哼,就凭人家有后台。照这样下去,我早晚得窝囊死,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后台够硬呢。”
“岛上还真有如此厉害之囚犯?他是谁?”造船官又故作惊讶。
国舅哥看着造船官,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人聪明绝顶,我想不用我说,您也知道他是谁。”
造船官假装思索片刻,突然板起脸,端起酒杯喝光那半杯酒,生气地问:“难道是他?”
“没错,大人,就是那个混账东西!”
造船官突然火起,将手里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顿,厉声骂道:“哼,可恶的东西,本官早晚要收拾他!”
国舅哥见造船官一脸愠色,忙劝慰道:“大人,千万不要如此大动肝火,您身子金贵,因为小人把您气坏了犯不上。唉,估计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也就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耍横,在您面前,估计他得像夹尾巴一样,老老实实。”
“哼,他若足够聪明,最好一直这样。否则,本官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造船官说着醉意上头,一阵晕眩,又道:“今日酒喝得好生痛快,本官要回去好好睡一觉。告辞了,改日再叙。”造船官说罢扶着桌子站起来,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国舅哥愣了愣,一咬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住造船官,“大人,您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话想跟您说。”
造船官看着国舅哥,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似乎早就料到国舅哥会拦住他。
二人重新落座。
造船官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和本官拐弯抹角。”
国舅哥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即便吕崖对您一直服服帖帖,恭恭敬敬,但终究是个潜在的祸害,您还是要隔三差五敲打敲打,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造船官冷笑着说道:“对付吕崖这种小人物何劳我动手,他虽然有大小姐庇护,但对你国舅哥来说,给他小以惩戒还算不上什么难事吧?”
“您也太瞧得起我,我可不想因为他得罪大小姐,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哼,你的意思是本官就得罪得起大小姐吗?”
国舅哥被造船官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造船官知道国舅哥在拿他当刀使,不满地说道:“国舅哥,你真是胆大妄为,借刀杀人竟然借到本官这来了。本官这把刀锋利无比,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弄不好会伤了你。”
“大人这是哪的话,你就是借我胆子,我也不敢啊。”国舅哥惶恐,岔过话题说道:“哎,怎么说来说去,说到我这了?咱得齐心协力对付吕崖呀,是不是大人?”
造船官平复情绪,“说实话,我是有些痛恨吕崖,打赌的事过去后虽然他对我毕恭毕敬、服服帖帖。但这几日大小姐总是替他打抱不平,害得本官很丢面子。”
“那您就不想对付吕崖?”
“但那都是因为大小姐,吕崖始终对我还算恭敬,我总不能没事找事,随意惩治他吧?”
“大人,有件事我不得不跟您说。昨夜大小姐带吕崖来看徐娘娘的新戏,让他与自己并肩而坐,丝毫不拿他当囚犯,您说这成何体统。”
“什么,大小姐竟然如此不尊重礼数。”
“不仅如此,还有更气人的,我说了您可要息怒。”
“快说来我听!”
“大小姐昨天当众夸吕崖帮岛上造船,渡过难关,是杀门岛的大功臣。您说吕崖如此嚣张,您的位置往哪摆。”
造船官又惊又气地说:“竟有这等事?吕崖,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程度。”
国舅哥察言观色,希望造船官此时能爆发,去教训吕崖。可造船官旋即恢复平静,说道:“仔细想想那又如何?他吕崖再这么嚣张说到底还是囚犯,难道还能将本官取而代之不成?”
“世事难料啊,大人,您别忘了咱这杀门岛孤悬海外,山高皇帝远啊。岛上事务,不分大小巨细,全凭李指挥使一人说了算,他就是一岛之主。而李指挥使又极听大小姐的话,况且,吕崖又是个造船高手,对李大人用处很大,保不齐以后会危及您的官位……”
造船官听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大胆,简直是危言耸听!”
“大人,您别误会,我只是提醒您要未雨绸缪。”
国舅哥一番话说完,造船官不说话了,他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李卿对自己的轻视,想起了李雪乔对吕崖的袒护,又想起了吕崖对造船技术的独到见解。想着想着,他突然害怕起来,他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国舅哥见自己煽风点火起了大作用,不由得暗暗高兴,急忙也跟着站起来,看着造船官。
造船官深深地看着国舅哥,说道:“你说,本官该怎样处置吕崖呢?”
“最好神不知鬼不觉、一劳永逸!”国舅哥冷面冷语,“大人,您懂的。”
造船官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点点头,“吕崖,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傍晚时分,囚犯们在码头上干得热火朝天。筋疲力尽的钟总兵擦着汗,突然看到造船官在凉棚里朝几名狱卒指指点点,显得鬼鬼祟祟。几名狱卒抱拳离开后,一名狱卒又领着一名囚犯到凉棚,造船官对那名囚犯吩咐着什么。
钟总兵疑惑地看着。拐子李顺着钟总兵的目光看过去,囚犯向造船官点点头,仓促地离开凉棚。
“喂,看什么呢?”拐子李问钟总兵。
“没事。”
钟总兵心里犯着嘀咕,他担心造船官要对吕崖不利,扭头看向指导造船的吕崖,眉头锁紧。
天色将晚,囚犯们集合准备下工。造船官走过来,朝众人宣布,“工期紧张,本官宣布延长今天的做工时间到亥时!马上开饭,饭后继续做工!”
囚犯们一个个愁眉苦脸,但都不敢吭声。“他娘的!老子昨夜做梦吃肉吃了一半,准备今天夜里继续吃另一半,全让这个该死的狗官给搅和了!”拐子李小声嘀咕。
钟总兵也气得牙根痒,“我也恨极这个狗官!昨夜我梦见带兵围困幽州城,正准备今天夜里攻城!这个时候他阻止我继续做梦,和卖国贼无异。”
“罪囚吕崖!”造船官接着喊道。
“罪囚在。”
“吕崖,码头的木料不够用了,吃完饭后你跟他们几个去仓库扛些木料。”
吕崖面色犹豫,“大人,可是这里怎么办?”
造船官训斥道:“吕崖,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的意思是说你去扛一趟木料,本官就造不了船了吗?”
“造得了,大人手艺精湛,当然造得了,罪囚这就去抬木料。”吕崖恭敬地应着。
造船官冷哼一声走开。
钟总兵看着造船官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