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囚室里一片死寂,吕崖、钟总兵和拐子李已经睡熟。一名值班狱卒走到门口,扯得锁链哗啦啦响,三人同时被吵醒。拐子李火气上来,发起牢骚道:“三更半夜,让不让人睡觉了!”
狱卒拿手一指拐子李,警告道:“再敢大声喧哗,就罚你到外面倒立。”他顿了顿,转而看向吕崖,“吕崖,李大人有急事找你,跟我去小西山。”
“小西山?”吕崖不解地皱起眉头。
皎洁的月光洒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吕崖满腹疑虑地跟着狱卒朝小西山走去。将至小西山,狱卒突然停下来,示意道:“大人就在前面等你,你自己过去吧。”他说罢,不待吕崖反应便疾步离开。吕崖一愣,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前走去。
石丛里,李卿和一队狱卒隐身于此,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苍茫夜色下,李雪乔一身男装,徘徊踱步。李卿见状不禁蹙紧了眉头。忽然,旁边一名狱卒小声嚷道:“大人,吕崖来了。”
李卿抬头望去,只见吕崖直直朝这边走来。吕崖见到李雪乔,越发疑惑,他刚要开口,就看见李雪乔横眉冷目地冲过来,把那封信摔到吕崖脸上。
吕崖懵了,一脸茫然地望着李雪乔。躲在石丛的李卿无声地叹口气,蹙眉沉思。李雪乔脱口大骂道:“大胆吕崖,本公子重打你十大板,你居然不长记性,还敢写信约本公子花前月下,本公子被你恶心得连晚饭都没吃!”
吕崖借着月光翻阅那封信,愣了下,又看向李雪乔。李雪乔暗暗朝他使眼色,吕崖恍然大悟。
“大小,大公子,这封信不是罪囚写的。”吕崖佯装委屈地辩驳道。李雪乔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这明明是你的笔迹,不是你写的,那是谁写的?”
“罪囚不知。”
“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狱卒跟我说,李大人有急事找我,唤我到此。”
李雪乔点点头,指桑骂槐地说道:“我明白了,准是有人故意戏弄你我,我一定要查出来,好好收拾他!天色不早,回去睡觉吧。”
二人说罢准备往回走,周围突然亮起火把,李卿沉着脸走到吕崖和李雪乔面前。李雪乔一见李卿,佯装不解地问道:“爹,您怎么在这?”
“抓逃犯!”李卿声如利锥。
“逃犯?哪里有逃犯?”
李卿反手一指吕崖,正色道:“就是他!来人,绑了。”
两名狱卒立刻上前,把吕崖五花大绑。吕崖一声不吭,急剧思索。李雪乔慌了,变色道:“爹,你干什么啊?”
李卿不理李雪乔,朝狱卒吩咐道:“把吕崖押上断崖,丢到海里。”
李雪乔一听脸色惨白,慌乱中望向吕崖。吕崖正死死盯着李雪乔,示意她不要惊慌。李雪乔会意,慢慢冷静下来。狱卒们押着吕崖往山上走。李卿侧脸看着李雪乔,试探地问道:“乔儿,你还想装疯装到什么时候?”
“爹,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困了,回去睡觉了。”
“你走吧,你走了,今夜吕崖必死。”李卿怒火中烧。李雪乔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身后,李卿望着山顶,一言不发。李雪乔越走越焦虑,终于停住脚,她回身走到李卿身边,鼓着气说道:“我倒要看看您要搞什么名堂。”
山上,一名狱卒朝山下挥舞火把。旋即,李卿身旁一名手擎火把的狱卒禀报道:“大人,山上准备好了。”
“验明正身。”李卿脸色平静。狱卒点点头,挥舞火把。山上,狱卒把火把往吕崖面前一晃。李雪乔望着吕崖,暗暗握拳咬牙,她心突突乱跳,但脸上却竭力保持平静。李卿瞥了一眼李雪乔,紧张和忧虑瞬间一闪而过,他顿了顿,扬声说道:“行刑。”
狱卒挥舞火把,示意山上行刑。李雪乔屏住呼吸,直直望着山顶,眼见两名狱卒把吕崖押到断崖边,她再也忍不住,跪倒哀求道:“爹,求求您,饶了吕崖,他死了,就没人给您造船了。”
“爹把你逼疯了,对不起你娘,无颜活于世上,造不完船,索性让朝廷治罪杀头。”李卿不为所动。
“爹,我没疯,女儿没疯。”
“我知道你不想吕崖死,所以才说自己没疯。”
“我真的没疯。”
李卿望着李雪乔,忽然开怀大笑道:“我就知道你没疯!让他们把吕崖押下来。起来吧。”
“爹,女儿真的不想嫁。”李雪乔泪如泉涌。
“乔儿,你的心思爹明白,你们之间……”李卿脸色暗下去,就连声音都变得嘶哑沉重,“不可能。爹也舍不得把你嫁那么远,可你嫁到宋家,一辈子吃喝不愁,安享富贵,而且,宋家一定会诚心待你,爹相信,你嫁过去,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爹……”
李卿抬手打断李雪乔,冷然道:“婚事已定,不能更改。你若再动歪心思,抗婚拒嫁,爹就立刻处死吕崖。”
“好,我嫁,再不胡闹,不动歪心思。只是,女儿求爹一件事。”李雪乔猛地跌坐在地上,声音干涩。李卿心生不忍,忍痛道:“你说。”
“吕崖是女儿的朋友,他是蒙冤上岛,女儿出嫁后,望爹替女儿多照顾他,如果可以,替他洗清冤屈,还他清白。”
“爹答应你。”李卿没有一丝犹豫。李雪乔郑重地给李卿磕了个响头,动容地说道:“谢谢爹。”她说罢起身离开。李卿望着李雪乔的背影,痛苦地皱起眉头,似乎感到颇为心寒。少顷,狱卒们把吕崖押回来。吕崖望着李雪乔凄楚的背影,暗暗握手成拳。
夜色阑珊,吕崖步履蹒跚地回到囚室。钟总兵和拐子李急忙站起身。
“李卿这么晚找你,有什么急事?”钟总兵抢先问道。吕崖望着二人,良久,他才吐出实情道:“李雪乔装疯,露馅了。”
钟总兵和拐子李一愣,对视一眼。拐子李愤恨地一拳捶在吕崖脸上。
翌日晌午,吕崖偷偷来到医馆,求助何三姑。何三姑得知真相后倏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还要阻止李姑娘外嫁?”
吕崖不吭声,目光坚定地看着何三姑。何三姑见状无奈地劝解道:“吕崖,你已经尽力了。”
“可她是因为我才答应出嫁的。”
“她不想出嫁也是因为你。”
吕崖无话可说,索性扭过脸去。
何三姑默默地看着吕崖,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道:“我去问李姑娘,告诉她你不喜欢她,如果她还喜欢你,不想出嫁,我就帮你。”
吕崖点点头。突然,房门被从外面撞开,钟总兵匆匆跑进来,劝阻道:“你不能帮他。吕崖就是想靠李雪乔巴结李卿。”
吕崖斜睨一眼钟总兵。何三姑看着钟总兵,坚持说道:“钟总兵,你怎么这么说吕崖,他不是那样的人。”
“何姑娘,我也是为了救他。阻止李雪乔外嫁,那是跟李卿作对,是死路。你帮他,就是害他。”
“我已经跟吕崖说好了,如果李姑娘知道吕崖不喜欢她后,她还喜欢吕崖,不想出嫁,我就帮吕崖。”何三姑不为所动。
“你……”钟总兵气结,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离开。
石路上,吕崖大步往前走着,阳光洒在他的肩头。钟总兵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吕崖,沉声说道:“你要阻止李雪乔外嫁,为何执意让何三姑帮忙?你不管不顾,我跟拐子李受你牵累,无所谓,但你不要害她。”
“我会想出个万全之策,绝不会鲁莽行事。”吕崖神色平静,但钟总兵却心绪不宁,厉声警告道:“我不准你请何三姑帮忙!”